以身养魂(下)(23)
现成的遮掩物?
殷炎眼神一动,看着他翘起的嘴角,问道:“是什么?”
“当然是……”喻臻靠近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炒饭喂到他嘴边,回道:“那个天道因为你的名字而丢下来的东西。”
天道丢下的……天雷?
殷炎启唇把炒饭吃掉,伸手摸上他的脸,嘴角微勾。
邪修作恶太多,天道降雷惩戒……这说法不错,前辈果然聪慧。
忙碌一个小时后,两人回到地面,御剑飞到高空,俯瞰着这个荒芜没有人烟的小镇。
“可怜这一镇被邪修残害的普通人。”喻臻叹气,摩挲了一下暂时用来收魂的白玉塔,手指微动,大把带着金光的种子落下,钻入了小镇的地底,“只希望这些种子能稍微挽救一下此地的风水,超度那些已经无法聚拢的残魂。”
殷炎揽住他的肩膀,说道:“该回家了。”
喻臻侧头看他,想起他已经连续两晚一天没有睡觉了,有些心疼,主动抱住他,说道:“走吧,回家。”回家后得想办法给自己练个飞行法器了,不能总让殷炎这么累。
两人离开,地面之上,一辆汽车正朝着荒芜的小镇疾驰而去。
车内的释清元似有所感,仰头朝着碧蓝如洗的天空看去,微微拢眉。
“清元怎么了?”丰老见状询问,手里的追踪法器一阵一阵发着光,为他们指引着方向。
释清元回神,到底抓不住心底刚刚那丝异样是什么,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这里风水奇怪,聚集的邪修恐怕不少,丰前辈,我们要小心。”
丰老闻言跟着看向前方,表情凝重,点了点头。
回家后喻臻先给殷禾祥打了个电话,帮殷炎请了个“病假”,然后下厨做了一桌菜,看着殷炎吃饱,把他塞到了床上。
“快睡觉。”喻臻给他盖好被子,一副准备盯着他入睡的模样。
被人催着睡觉,这对殷炎来说也是十分新奇的体验。
他看着故意板着脸的喻臻,心一热,手比大脑更快一步,伸手把他也扯到了床上,说道:“前辈,你不睡吗?”
喻臻没有防备,被扯得倒在了他身上,突然有些害羞,边挣扎着起身边回道:“我回苗圃……”
殷炎干脆掀开被子把他抱到了自己怀里,用被子裹住,低头亲吻一下他的额头,闭上了眼:“晚安,前辈。”
有记忆的殷炎从不会做这种动作,没有记忆的殷炎则明显要主动大胆许多。
相拥而眠似乎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喻臻愣住,仰头看着他闭目安睡的模样,从身体到心灵都一点一点放松下来,埋头靠到他怀里,也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吧……就这样相伴着睡去,做同一个关于未来的梦。
待他熟睡后,殷炎睁开眼,抬手拨开他额头的头发,看了他很久。
以前的前辈会是什么样子,他想着,摸上了喻臻的眼角。
在酒吧门口时,那本能依赖自己的模样,又是怎么养成的……他放下手,收紧了手臂。
突然很想找回记忆,想知道前辈的过去,想知道那些被自己遗忘的上辈子到这辈子,想……变回那个似乎能处处把前辈照顾得很好的自己。
“等我。”他把人紧紧拢到了胸口,心里发出满足的叹息。
这边甜甜蜜蜜补觉的时候,远在小镇上的丰老和释清元正在对着酒吧废墟发傻。
“这是……”释清元难得愣住。
丰老眉毛古怪地动了动,说道:“是天雷的气息……这里曾经有阵法,但被天雷劈没了。”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一起朝着废墟深处前进。
五分钟后,他们根据法宝的指引,找到了刚好被一块石板挡住,窝在废墟中昏迷着,却毫发无损的两位失踪修士。
“修为被吸食了一部分,丹田有点动荡,但没什么大碍,养养就能好。”丰老检查了一下两位修士的情况,紧绷的神经放松,坐到了地上。
释清元环顾一下四周,又掏出手机搜了一下什么,表情也古怪起来,看向丰老说道:“本地的天气预报说,这里在今天凌晨的时候,突然莫名起了一阵很古怪的雷。”
“这里居住的邪修应该是被天雷吓跑了,天雷可是邪修克星。”丰老合理猜测,心里有种重拿轻放的空落落感,看一眼地上昏迷着的修士,取出喻臻给的药丸一人喂了一颗,沉吟几秒,说道:“仔细搜一搜这里吧,看邪修会不会留下什么线索,这样一群祸害,不尽早去除,迟早还会有别的修士遇害。”
释清元点头,取出一个防护法器罩住昏迷的修士,然后和丰老一起在酒吧里转了起来。
转眼两个小时过去,两人毫无收获,一番碰头交流之后,先把昏迷修士搬去了车上安顿好,然后回到了地面上,又在小镇里转了起来。
这一次他们终于有了发现,却不是什么好的发现。
小镇角落有个纪念碑,估计是小镇居民的亲属立的,上面写着小镇居民在XX年因为不明瘟疫全部死亡了,从此小镇就荒废了。
“真是可恶!这群邪修居然把这一整个镇子的人都害了,还弄成了不明瘟疫的模样掩人耳目。”丰老气得不行,看着碑下面的阵法残留痕迹,恨不得把那些逃走的邪修抓过来全部弄死。
释清元比他冷静,也比他想得深,环顾一下四周,说道:“丰前辈,一整个镇子的人全部得不明瘟疫去世,这么一件足够全世界播新闻报道的事,却一点风声都没漏出来,这可不像是一群乌合之众的散人邪修能弄出的手笔。”
丰老闻言也冷静下来,联想起他们这次派人来国外探查的目的,神情一肃,说道:“这事可大可小,必须派人详细探查,逃跑的邪修也必须抓回来,发消息回国,让大部队过来。”
释清元点头,忙拿出手机去一边联系国内了。
等喻臻和殷炎睡醒时,喻臻的手机里已经躺了一条释清元发来的后续情况告知短信。
“清元办事真周到……”喻臻湿着头发吃着爱心午餐,扒拉着手机短信,看向对面正优雅吃饭的殷炎,笑眯眯说道:“咱们的掩饰很成功,丰老他们果然认为邪修都是被天雷吓跑的。”
殷炎点头,伸手把手机抽走,说道:“吃饭要专心。”
喻臻动了动空掉的手,上下看一眼殷炎今天平静得仿佛已经恢复了记忆的脸,拿起筷子,慢慢朝着桌上那盘兔肉伸去。
殷炎吃饭的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眼神追了过去。
果然是装的。
喻臻夹起一块兔肉放到嘴里,故意慢悠悠地咀嚼品尝了一番,然后点评道:“这味道嘛……还不错。”
“前辈喜欢就好。”殷炎收回视线,假装自己并不在意这个评价。
喻臻瞄他一眼,心里闷笑不已,话语一转,说道:“但是……”
殷炎的眼神立刻又看了过来。
“但是你怎么把兔腿也给切了?以前你都是把腿完整留着的。”喻臻把话说完,又夹了一筷子兔肉到嘴里,美滋滋埋头吃饭。
殷炎看着他开心扒饭的样子,扫一眼盘中切得大小匀称的兔肉块,垂眼安静几秒,突然放下了筷子,郑重说道:“前辈,我想找回记忆。”
喻臻闻言差点被肉呛到,忙喝口水把肉咽下去,声音不自觉提高:“你怎么突然想找回记忆了?不对,玩失忆的是你,要找记忆的也是你,我只是个被动接受的,你跟我说,我也没办法帮你的。”
要能帮的话,他也不至于在最开始还为此气了好几天。
而且现在……他扫一眼桌上其实做得并不怎么样的兔丁,心虚地挪开视线。
而且现在,他觉得没记忆的殷炎也挺好玩的,他还没当够前辈呢……咳。
殷炎却迅速抓住了这句话里透露出的信息,起身帮他添了半杯水,说道:“前辈,我这场失忆是我自己弄的,对么?”
“什么对不对的,我不知道。”喻臻埋头喝水。
殷炎观察着他的表情,笃定开口:“你我也并不是仇人,你说的那些都是骗我的,因为你在生气。”
“噗——咳咳咳。”喻臻再次光荣呛到,手忙脚乱地擦了擦嘴和衣服,故作凶狠地顿了一下杯子,说道:“小孩子家家的乱猜什么呢,吃饭吃饭,食不言寝不语你懂不懂?”
殷炎把他面前的水拿走,摇头:“不懂。”
嗯?还玩上叛逆了?
喻臻竖眉看他,刚要开口,就被殷炎堵了回来。
“你也并不是我的前辈,你术法生疏,大部分阵法都不懂,身上虽然有伪仙气和大量功德,却并没有多少处理邪修的经验,而且本能地依赖我。前……”他顿住,站直身,平静脸改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喻臻心虚的模样,说道:“喻臻,你才是我的晚辈。”
喻臻被他这一番评价说得脸红心虚,恼羞成怒拍桌:“谁说我依赖你了?我那明明是在——”
“你是问天宗的人。”
喻臻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瞪大眼看着他,说不出话了。
“你对问天宗很了解,知道内外门制度,了解书阁贡献度的分层,言语里多次提及后山和长老……你应该是外门子弟,受过长老的欺负或者苛待,很讨厌他们,平时多在后山活动。”
殷炎越推越详细,喻臻额头开始冒冷汗。
糟、糟糕,好像兜不住了。
“你对我很了解,我也很信任你,甚至习惯照顾你……”殷炎迈步走到他身前,伸手勾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弯腰看着他的眼睛,手指轻轻摩挲他的脸颊,感受着他面部表情的细微震动,“我照顾你,宠着你,教导你,还……喜欢你。”
喻臻听到最后一个词时心脏猛地一跳,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太、太犯规了,说话就说话,耍什么帅。
“你不习惯喊我宗主,唤我名讳时语气迟疑,带着试探……”殷炎把他所有的细微表情都看在眼里,慢慢靠近,“你平时唤我应该用的是另一个称呼,我想想……能让我照顾你宠着你,并对我这么熟悉的人,你应该……唤我一声师父。”
噼里啪啦。
脑内像是炸起了烟花,喻臻睫毛颤了颤,本能地想起身逃跑,却被殷炎按在了椅子上。
“你的道号是什么?”殷炎低声询问,语速放缓。
这语气很好地让喻臻回忆起了上辈子,心神一晃,本能回道:“玉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