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业失笑道:“你知道他为什么没告诉我吗?你知道明后两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转身俯视着仍然坐着的楚夫人,眼眶又红起来:“明天我三公彩排,后天就是第三次正式公演的日子,他怎么会在这种关键时刻影响我呢?”
“而你呢,在挑在我最重要的时刻之前告诉我这种事来影响我,我什么要帮你?我在你那儿又算什么呢?”楚业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仿佛是喃喃自语。
“你的忙我永远都不会帮的。”楚业戴好帽子和口罩,声音听上去有点闷,“别再来找我了,不管安晏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既然你不要他了,那他永远都不会是你的儿子,不过如果你能拿到和他的亲子鉴定就两说了,当然,这得要您自己拿到他的DNA了。”
没有人帮楚夫人拿DNA,那就自然不会有亲自鉴定报告,而没有鉴定报告,也就说明不了安晏是楚夫人法律上的血亲,这是一条永远都走不通的死循环。
离开了西餐厅,一出门就是一道冷风刮过来,楚业被冻得一哆嗦,全副武装傻站在门口好半天也反应不过来要去哪。
哪怕刚才那么绝情地和楚夫人说完话,他依旧没从得知真相的崩溃情绪里在走出来。
突如其来的真相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他找了这么久的亲生父母原来早早就双双去世了,而安晏只是因为性别问题被亲生母亲抛弃,他不知道这个真相到底对谁更残酷一点。
胸口莫名又剧烈的情绪在翻涌。
楚业从口袋里摸出从选管那里拿来的手机,两只手早就被冻得没有一点温度,指尖僵硬地按了几个键,给安晏拨了通电话。
他想听听电话那边的声音,或许能让他好受一点。
“楚业?怎么这时候打电话过来?”电话很快被接通,安晏的声音如往常一样沉稳,拥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听到他声音的一瞬间,楚业突然在想,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真相的呢?当时他又是什么反应?他崩溃的时候自己又在哪里呢?
楚业抓着手机,一时间恍惚,没出声。
安晏:“楚业?”
楚业如梦初醒,呆呆地回:“……啊,训练太辛苦了,所以跑出来偷个懒。”
安晏拿着手机从人头攒动的人堆里离开,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对方的语气明显不太对,他皱了皱眉,刻意放软了语气:“怎么了?”
听到他柔声的询问,刚才压下去的情绪瞬间又翻涌而上,楚业一瞬间呼吸乱了起来,抽泣了声,随后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拿远了点,调整好情绪才又把手机贴到耳朵。
“没事,就是……太累了。”
不争气的,在楚业出声的一刹那,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真的好累,不想训练了,不想比赛了。”
他怕安晏听出来些什么,把所有哽咽以及呜咽都吞了下去,声音听上去断断续续的。
安晏眉头锁得更紧了,他听出来楚业在哭了,他顺着话往下说:“训练上遇到问题了吗?”
《璀璨偶像》到了三公这会,已经是最紧张,压力最大的时候了,安晏经常能在楼道里遇见偷偷躲着哭的训练生。
但他知道,楚业不会因为这个哭。
楚业顿了顿,没说话,胡乱搪塞过去:“没什么,已经解决了,我就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安晏无声的叹了口气,既然不想说,那他也就不强求了。
“明天彩排之前就能赶回去了,你累了的话就多休息,一会不练也没关系的。”
楚业吸了下鼻子:“嗯,那我挂了。”
“楚业。”临挂电话之前,安晏又说,“我爱你。”
积蓄在眼眶里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楚业眨眨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安晏继续说:“所以遇到扛不住的事,随时来找我,好吗?”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只剩下轻微的压抑的哭泣声,楚业刻意压低声音不肯泄露出来,可凌乱的吸气声哪里能瞒得了安晏。
可他没出声,也不拆穿楚业,静静听着电话那头的抽泣声,心疼的要死。
“我知道了,那你早点回来。”楚业调整好情绪才说话,“我先挂了,你忙吧。”
安晏:“嗯,明天见。”
“明天见。”
安晏挂了电话,就让周屿去联系合作方,把下午的拍摄改到了明天,随后让小王把他送回影视小镇。
周屿急匆匆地劝说他:“什么事这么急着回去啊?你等这边的拍摄结束了再回去也不迟啊,也就两个半小时,从这回去也还两三个小时,你明天再过来再回去多花一倍的时间。”
安晏没有明说,淡淡地道:“我一分钟都不想多等,见不到楚业我可能一下午都找不到状态。”
他催促着:“小王,走了。”
他有一个可怕的猜测,楚夫人多半已经找上楚业了,他更不能让楚业一个人待着。
另一边,楚业垂着眼低着头往宿舍里走。
楚家那样的原生家庭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阴影,但仍然是这样,他依旧期待过他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
可那一点点小小的期待,已经荡然无存了。
楚业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宿舍楼的,在楼下的时候还撞上了刚从宿舍出来的程远帆,哪怕他包裹的严实,程远帆也还是认出了楚业,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你这是去哪儿做贼去?”
楚业没理他。
一副冷漠到极点的模样,看得让人想退避三舍。
像是以往程远帆损一句,楚业必定会还回来,可今天楚业却安静的诡异,程远帆有些担心:“没事吧你?去哪儿了啊?”
楚业嗓子听上去有些哑:“没事,我回去睡一觉就好,滚去练习去吧你。”
和程远帆在楼下分开,楚业没回自己的宿舍,转头上了六楼的宿舍。
安晏早把他房间的备用钥匙给了他,哪怕没人楚业也能自己进去。
*
安晏赶回来的时候,就听程远帆说楚业不太对劲,他先是去了一趟楚业的宿舍,见没人后又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刚一开门,他就意识到屋子里有人的气息,床上的被子也拱起一大坨来。
他走过去动作轻柔地拉开被子的一角,原以为这被子不好扯,却没想到楚业压根没用力气。
楚业被拽走了被子也不恼,动作都没变一下,依旧眼神涣散地盯着墙壁。
意识到来人,楚业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张嘴刚要说什么,眼泪却先一步落了下来。
他脸上全是乱七八糟的泪痕,眼角还留了一点眼泪干后的白色痕迹。
“你,你不是说今天不回来吗?”
楚业胡乱擦着眼泪,说话的声音都是哑的,也不知道一个人哭了多久。
安晏一瞬间觉得自己被人丢在了热火炉上炙烤,整个人又疼又烫。
安晏深吸了口气:“如果我不回来,你准备一个人在我这哭多久?”
楚业眨了眨眼睛,没说话,好半天才止住了眼泪:“……没准备哭多久。”
他从床上站起来,双手紧紧搂住走到他面前的安晏,脸埋进对方宽阔的肩膀。
楚业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对不起,不应该瞒你的,可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安晏把他圈进怀里,揉着他的后脑勺:“不怪你,我知道这件事的冲击力有多大,怪我,要是我提前给你透个底就好了。”
安晏话音刚落,后背就被狠狠打了下。
楚业从他怀里出来,凶巴巴地瞪着他:“我没怪你!你也别怪你自己,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安晏嘴角勾了下,伸手替他擦眼泪。
“那你也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安晏的手捏上楚业后颈,让他不能往后退,随后额头抵上他的额头,温声道:“我没有错,那你也没有错,懂了吗?如果你觉得你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有错,那我也不应该以为你好的名义瞒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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