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煦感觉到脖颈上滴落的微凉,他身体顿时僵住。
这家伙哭了吗?
……还真是恶人先告状。
“所以你为什么不要我呢?我真的……很难过,我真的难过得快要死了。”付星燃贴着苏黎煦的脸颊,环着肩膀的双手往下,握上苏黎煦微凉的双手:“苏医生,你好狠的心啊。”
耳旁传来委屈哽咽的控诉,苏黎煦垂眸看了眼自己被付星燃十指强势扣入的双手,他觉得有些头疼,这件事情被付星燃这么惦记着他也真的是无辜。
看来付先生还没有说。
“而且你还没有认出我,还是我主动打招呼你才认出我,我更伤心了。”付星燃说道。
苏黎煦正想说话,结果付星燃又说:
“身边还有其他男人,我好嫉妒,怎么办?所以我不忍了,我要告诉你。虽然有点恨你离开我,但我更喜欢你多一点,所以我要喜欢你,我不会恨你也不会保护你,我要爱你。”
与刚才委屈的情绪不同,低沉暗哑的话语在耳畔含笑低喃,带着偏执的情感,像是恶魔的话语,透着危险。
宽大的胸膛温度是烫的,苏黎煦感受到付星燃雀跃的心跳撞在自己的后背上,还有急促的呼吸,让他清晰的捕捉到身后的青年兴奋了。
因为表达真实情感而兴奋。
因为他知道了秘密而兴奋。
正常人难以会有如此强烈的情感波动,可是边缘型人格障碍情绪是浓烈的,就好比现在宛若坠入热恋中的付星燃,就算他发现了这面墙的照片和画,就算这是错误的行为,也急切的要表达他的爱意,无法阻拦的。
偏执的、病态的、却浓烈得宛若绽放的红玫瑰,带着冲击力。
若是他现在严厉指责,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临床医生,可是他曾经是,面前的青年也是他曾经的病人,他很清楚会发生什么事情。付星燃一旦情绪濒临阈值,必然会极端失控,而失控的表现不是伤害别人而是伤害自己。
“要是我生气的话我会疯的,你知道的不是吗?”付星燃的手抚上苏黎煦的左心口,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痕迹:“就像当年那样,你说不可以,我偏要,你说松开,我偏不。”
苏黎煦被碰到时倏然抓住付星燃不安分的手,刚涌上喉间的严厉又在下一瞬被理智压下。
不能气不能急,冷静。
他深呼吸一口气,拉下付星燃的手:“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聊一聊。”
是付先生的善意谎言加剧了付星燃对他的情感,这个情感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点促使付星燃对他产生了其他感情。
他怎么敢随便引燃这颗定时/炸/弹。
“对,我们该聊一聊的,比如我喜欢你这件事。”付星燃松开苏黎煦的手,在身后轻轻捧着他的双颊,让他看向墙上那幅油画:“这幅画怎么样,很好看吧?”
苏黎煦默默垂下眼皮,喉结滚动。
哪里好看了,简直难以直视。
“想试试吗?”付星燃笑问。
苏黎煦诧异抬眸看向他,一副‘你疯了吗’的模样,然后就看到付星燃笑了,笑得极其灿烂明媚,却像个恶劣的小恶魔。
“来。”付星燃松开拥抱的姿势,走到苏黎煦身旁,牵上苏黎煦的手,将人牵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苏黎煦看着油画旁的椅子,脑袋‘嗡’的一响,刹那间,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猝然加速,强烈的撞击着耳膜。捕捉到付星燃眸中的笑意,解析了这家伙的想法,喉间发紧:
“……付星燃,别闹了。”
“我没闹。”付星燃扶上苏黎煦的肩头:“四年前是哥哥你放弃我的不是吗?如果当年我就因为你而死了,你会愧疚吧。所以我现在还活着,想跟你要点名分,仅此而已。”
说着稍稍用力,让苏黎煦坐在椅子上。
单薄的衣物贴着身后的椅子,透着微凉的金属动摇着理智。
椅子正对着这幅油画,兴许是这幅画太有冲击力,苏黎煦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变成画中的那个他,被听诊器约束,被面红耳赤的氛围约束,被身后这个小恶魔约束。
不行。
“星燃,就像你说的,你只是以为我放弃你,你只是不甘心不理解为什么我要离开,这是执念,不是喜欢。”
付星燃俯下身,他双手扶着苏黎煦的肩膀,与苏黎煦同一个视线范围注视着墙上的画:“我很清楚我喜欢你,我说过的不是吗?”
——我想shang他。
苏黎煦的脑海里顿时蹦出这句话,顿时哑然。
“我是生病了但我不是傻子,我分得清楚什么是喜欢。”付星燃感受到掌心下紧绷的身体,他笑:“如果我不喜欢你我不会想着靠近你,不会想着想抱抱你,更不会想着xi你,更不会想着shang你,我只对你。”
又一次直白的话语堵得苏黎煦无法回答,他低估了付星燃对于情感的表达能力,也高估了自己的解决能力。
这幅画,这张椅子看得他真是要疯了。
怎么办?
付星燃轻轻转过椅子,拉过苏黎煦的手放在自己的左心口上,虔诚凝视着:“感受到了吗?我的心跳,我还活着,因为你,为了找到你,我咬牙活了下来。”
苏黎煦感受着掌心下强有力的心脏跳动,微抬眸,他对上付星燃炙热的目光,是令人难以逃离的强势凝视。
如今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彻底变了味,而当年那个瘦小弱小的少年也不再是瘦小,而是长得格外高大有力。所有他以为的脆弱可怜都是付星燃布下的网,情绪或真或假,但目的一致,都是为了得到他。
因为清楚,所以他知道边缘性人格的执念和占有欲不是一时半会可以理解和解释。
至少现在这只抓住他的手是他无法挣脱的力度。
可现在他已经不是付星燃的医生,他们现在的关系勉强算是师生,除去这层他们也许是朋友,或者是哥哥弟弟。
“这是你救回来的,如果你不要那我就把它摔碎。”付星燃没有听到苏黎煦的回答眼神愈发深沉,也透着慌张。
苏黎煦听着几近偏执的话语回荡在耳旁,如同雷雨夜那晚,少年害怕懦弱的撒娇求救,难以启齿的依恋癖好。而现在难以抗拒的力气,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在疯狂试探他的理智。
——苏医生,我老是想着咬你,这是疯了吗?
——你就再让我咬一会好吗?你抱着我吧,我好害怕。
——苏医生,你一定要救我,好吗?
“你要不要我?”付星燃再次问道。
“付星燃。”
“我在。”
付星燃听到苏黎煦喊他的名字顿时心头一紧,然后就发现苏黎煦不再像是平日里那般温柔,面上冷得宛若拢着霜雪,眸中带着清冷,这让他很紧张。
苏黎煦微抬眼皮,他看向付星燃:“如果我说不要呢?”
语气很淡,却清晰的让人感觉到这语气下的不悦。
这句话毫无疑问像是引燃导火线的那道火。
付星燃眸底的情绪如墨般荡开,他将手放到浴袍带上,注视着苏黎煦,将柔软的浴袍带抽了出来。像是被放慢镜头那般,房间里铺天盖地压下危险的气息。
苏黎煦看着这个动作,下意识看了眼油画上的听诊器。
他睫毛轻颤,抬眸撞入付星燃的目光中,眼神阴沉,仿佛浓雾翻涌着,看不穿的情绪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却也继续坚持着自己的立场。
付星燃凝视着面前的男人,将所有的表情尽收眼底,像是还未得到满足,他别过脸轻笑出声。扶着椅子两边直起身,他转身走向门。
苏黎煦看着付星燃的手扶上门,
门被手轻轻一推,外边的光线渐渐收窄,落在付星燃身上的阴影遮挡住他的面容。
“那你一会不要哭。”
“嘭”的一声,这声音重重砸在苏黎煦心头。
门彻底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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