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天你有微博吗?”
我一句句答他,温小花也没抬头看我,就“哦哦”地点头。
接着我的手机响了,抓出来一看,只见应用上一片血红的提醒,没强迫症都得给你瞧出强迫症来!我一一点开来,果不其然都是温小花的好友申请、留言评论。一开始我还满怀期待,想看阔别八年后他都给我写了点儿啥,看了一阵就意兴阑珊了。温小花的留言超级没有看头,不是233333,就是发几个不知所谓的表情。
可你的表情也发得太不走心了,像[好爱哟][亲]这种表情是能随便发的吗?我就从来不乱发这种表情!
温小花的头像是一只蜘蛛,我一边看评论一边刷首页,看这群蜘蛛一点点攻占完我微信微博的各个角落,内心里不是不崩溃的。我一点都不喜欢蜘蛛!
顺道我也开始STK温小花,温小花的好友永远只有四个,现在又多了我一个。除了螃蟹军团他倒是也关注了一些公共号,微博上还关注了博物杂志这样的科普号,转发的都是与自然科学相关的内容。
章隆赵傅他们为了照顾温小花的面子,时常会在他微博下评论,但是博物杂志那些个介绍爬行动物和节肢动物的长微博螃蟹军团们哪里看得明白,评论里充斥着让人贻笑大方的外行话,比如“好小的独角仙”,温小花给回“这是象鼻虫不是独角仙!”又及“这壁虎怎么软趴趴的”,温小花给回“这是蝾螈,到底哪里像壁虎了!”以致到后来评论里全是战战兢兢的“温小爷,这些是蚂蚁吗?”
温小花发了个崩溃的表情:“怎么连蚂蚁都不认得了?!”
我翻着温小花的微博,不禁又想起小时候,温小花背着一只小书包神气活现地走在路上,正给螃蟹军团科普行星与恒星的区别。大意是天空中发亮的那都是恒星,北斗七星、牛郎织女星都是恒星,不发亮的那种就是行星,比如地球和火星。
马勉立刻举一反三,说那月亮就是大恒星!
温小花郁闷了,说月亮是卫星啊,它的光都是转发的太阳的,自己不放光的,懂了吗?
马勉一副“懂了个屁,不是恒星和行星吗,怎么又冒出个卫星”的懵逼`样,温小花一边拍着手上吸着他的血茁壮成长的蚊子,一边嘟囔感慨:“你们怎么什么都不懂啊……”
我拎着书包走在他后面,心说我懂啊,你来找我聊啊!可是温小花只是狂打了几个喷嚏。
像现在这样站在地铁里,我和温小花肩挨着肩,埋头STK着对方在网上的劣迹,真像是一个荒诞的梦啊……
我一边耗费着宝贵的流量,一边在内心撰写着《我的好友温小花》,不知何时报站广播响起,我突然惊醒,这个站点以前好像没怎么听到过?
我不解地看向温小花,温小花也不解地抬头看窗外,最后以一种炸裂成烟花的惊喜表情对我说:“天哪!我们坐过站啦!”
我凑到窗户前,面对窗外陌生的地铁站呆若木鸡——啦你个鬼啊……
第24章 第 24 章
地铁车门一开,我和温小花同时冲了出去,我笔直冲向对面快要关门的反方向列车,可人都冲到门口了,才忽然发现温小花不见了。
怎么回事?我转头看左右两节车厢,车门口鱼贯而入的乘客中并没有温小花鹤立鸡群的身影,而且我站的这道门明明是直线最短距离,温小花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车门“刺啦”合上,列车丢下我呼啸远去,地铁站里陡然安静下来,我像一只无头苍蝇样转了半天,才福至心灵地仰起头,朝楼梯出口的方向望去——楼梯上方悄悄探出一颗脑瓜子。
我盯着温小花支出来的脑袋,张口结舌地指了指已经弃我们而去的地铁。
温小花两手趴在楼梯扶栏上,笑着低头问我:“你怎么往那儿跑啊?”
……好吧。我默默放下举着的手,我早该想到的。
***
麻木地跟着温小花走出地铁站时,我心中依然牵挂着早自习,感觉自己走得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这一路上温小花不断向我灌输逃课的种种好处,人生的追求不应该局限在一间小小的教室里,还声情并茂地模仿起我们班语文、英语、数学老师上课前的开场白,完了耸肩道:“每天都重复同样的话,不觉得是虚度光阴吗?你要是想听他们说话,我现在就能学给你听。”
我们语文老师上课其实还挺好玩的,讲东西特逗,语言逗表情也逗,我就问:“你能学学王老师昨天上课讲的那个段子吗?”
温小花停下脚步,很认真地想了想:“你特别想听啊?”
“嗯。”我说。不是你说能学的吗?
温小花有点为难了:“那我再想想?”
我给你时间,你想呗。我点点头。
温小花边走边想,我回头瞅他,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想必正将时间轴倒退到昨天语文课,却惊吓地发现记忆里只有一片幸福的黑色,并没有什么段子,变异蟾蜍和巨型壁虎可能还有一两只。最后温小花极其不要脸地对我说:“要不我给你说个网上的段子?”
“……算了。”我绕过他走到前面,心中摇头,他平时上课都睡觉来着,也就能学学人家老师上课前两分钟,摆摆谱了。
***
于是继一起上学之后,我俩又闪电般地一起逃课了,革命友谊以光速发展着。
逃课这种事温小花已经轻车熟路,他本来也是不屑请假的,逃课还请假,用温小花骨朵的话来说,太不拉风,但是小时候他不请假逃课被他妈妈揍过,现在还有一点创伤后遗症。我记得那回他躲公园的滑梯后面不敢出来应他妈妈,温妈妈暴怒地前来揪他,温小花吓得没命地在滑梯里面又钻又爬,路人看了还以为是在逮狗呢,见最后逮出来一个温小花也是纷纷服气。打那以后温小花想逃个课旷个课啥的,都会记得先请假,以免老师找到他妈妈告状。
话说温小花被他妈妈痛殴过后很憋屈,在秘密基地和螃蟹军团开批判大会。螃蟹军团纷纷指责温妈妈,甚至怀疑温小花不是他妈妈亲生的,温小花可不敢批判他妈妈,我看他那个站在小池塘边,跟哪吒自戕前一样悲壮的表情,看来就算不是亲生的他也打算含恨认命了。最后温小花捂着肿得老高的屁股,把炮火转移了对象:“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去告状呢,有什么问题不能私下和我商量吗?”
螃蟹军团又纷纷开始谴责起不跟温小花私下商量的班主任。过后章隆问:“那我们明天还逃吗?”
温小花揉着屁股,痛定思痛,开始打起了伪造家长请假条的主意。我为什么知道呢,因为隔天他就把签着她“姑妈”(其实是学校对面超市老板娘)名字的请假条塞办公室门下,又快快乐乐地逃课去了。
这边,温小花已经拨电话给穆老请假了,说自己胃痛,刚吃了康泰克,实在无法坚持来学校了,穆老没听完就在手机那头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说你胃痛还吃康泰克,你怎么不吃肯德基啊?!温小花才发觉一不小心给说错了,就面不改色继续忽悠,说正是因为吃错了药,现在头也疼起来了,让穆老给他放两天假,穆老光火地道你还想放两天,温小花就顺水推舟说,好吧好吧那就一天吧,穆老过段说不行,只能半天,下午上课必须——温小花一听就装没听见火速把电话挂了。我问他怎么样,他抛着手机冲我得意地一笑:“搞定~”
这样也叫搞定,这世界上哪里还有你搞不定的呢?
轮到我请假了,请假我不是没请过,但是撒谎请假还是头一遭。电话接通时穆老明显还在气头上,我支支吾吾说自己发烧了,其实发烧这个理由对我来说一点都站不住脚,我可是发烧39度也照样去上课的魏天啊,不发烧昏迷不胃穿孔我一般都是不会请假的……
我都准备好被穆老骂了,没想到穆老非但没有怀疑我,竟然还关心起了我的病情,拉着我嘘寒问暖了好久,问我吃过药没,还叮嘱我要好好休息,下午也不要来学校了。
我带着良心的极度谴责挂断电话,一抬头看见温小花郁闷坏了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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