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记绝杀快得让温小花压根没回过神,球跟子弹似的回击过去,一下打在温小花的下巴上。
白`皙的下巴上被戳了个红印子,温小花捂住下巴,活像被人扇了一巴掌,惊讶地看着我。
被他这么一看,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居然就有点后悔了,虽然温小花性格不好,但那张脸是无辜的呀,他爹妈把他造出来的时候也没想到他体内会注入如此邪恶的灵魂啊,我干嘛跟他的皮过不去呢,我只要挫挫他的锐气,瞄准他恶劣的人格开火就可以了嘛。
“对不起,”我揉了揉鼻子,歉意地说,“下次我会看准点儿的。”
温小花正委委屈屈揉着下巴,听我这么说了以后立刻回了我一个灿烂大度的笑脸:“没关系!”
后来我便没有照着他的脸去了,不过温小花不愧是天才,被我秒杀了三回就能在我手下回球了,这之后只要我不上绝杀,他几乎都能接住我的球,以或金鸡独立、或马步蹲裆、或大鹏展翅的姿势。
在我的记忆中,除了那个泥巴里的倒栽葱,温小花再没做过这么丑的动作,他对自己的人设可是篮下的流川枫,现在这些丑动作居然一做就是一打,我心里既有些痛快,又有些不忍,还好附近除了护花使者没别人围观,要不然他这个丑可丢大了。
尽管温小花为了接我的球拼尽了全力,三局下来,我依然是赢家。
我放下球拍,扶扶眼镜,低调地说我赢了。
温小花累得像只气喘吁吁的大狗,他手撑在乒乓球台上,翻了翻手里的球拍,笑着对我说还挺有意思的。
我看着他人畜无害、被汗水染得发亮的笑脸,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咳嗽一声,说我要回去看那本物理奥林匹克了。
说完我阔步离去,温小花在我背后挥手喊:“拜拜魏天!你乒乓球打得真好!”少年清脆干净的嗓音里听不出半分恶意。护花使者也跟着他一起朝我的背影挥手致意,我瞅着教学楼玻璃上这一溜人的倒映,温小花居然将这个友好的表情保持到了最后。
我在楼道里偷瞄了好几次,也没等来他换回恶魔脸。回到教室,我盯着那本物理竞赛题,不禁想起了我和温小花这许多年的渊源,唉,怎一个一言难尽。
第3章 第 3 章
温小花是天才,但不幸拥有一个魔鬼的人格,小时候掏蚂蚁窝、砸窗玻璃这样的捣蛋事就没少干。我现在翻开小时候的日记,上面十页有九页全是温小花的劣迹,我那时一个三十公斤不到的孩子常常都写得力透纸背!
不怪我总是记录他的劣迹,实在是这人太可恶,我小时候爱看《包青天》,甭管是年轻的年老的还是少年的,那时最大的梦想就是找个虎头铡把温小花那颗可恶的貌美如花的脑袋瓜子斩了!叫他再往教室里放蟾蜍!我最怕蟾蜍了!叫他再把树上的虫子全打下来!叫他再说金龟子是变异的蟑螂来吓人!话说回来他怎么这么喜欢这些爬来跳去的小玩意儿啊?你是法布尔还是达尔文转世啊?!
温小花打小就这么能作恶,章隆赵傅等人绝对功不可没,因为小时候的温小花的确就长得像朵花儿一样好看,四个被美色糊了眼的小屁孩自那时起就爱围着温小花打转。当温小花的小跟班,当然就免不了助纣为虐,温小花掏完一处蚂蚁窝,他们就帮忙找下一处倒霉的蚂蚁窝,温小花砸玻璃,他们就负责放哨,温小花爬树上偷鸟蛋,他们就负责赶鸟……
不管温小花性别为何,这四位爷都视而不见地拿他当小公主捧着,虽然据说小时候玩家家酒时温小花把他们四个都当壮媳妇、壮公主、壮妃子娶过一遍又一遍,整个儿就一种马皇帝的做派,壮媳妇壮公主壮妃子们依然心甘情愿当着他的护花使者。自从博闻强识的温小花借一次春游的机会摇头晃脑地纠正他们“桃花和别的花不同,桃花不分公母,都是雌雄同体的”后,那时还只有八^九岁的章小隆赵小傅等人仿佛得了天启,忠诚度越发的高了。
我有时背着书包路过他们的恶作剧现场,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用有限的智商为温小花邪恶的计划添砖加瓦,很想问他们,图啥呢?花是可以雌雄同体,人可不能呀,他长得好看你们以后又不能娶他,难道还指望他真把你们四个都娶过门啊?
不管是以怎样错误的契机作为开始,温小花和护花使者们的友谊还是在拨乱反正中茁壮地成长,强扭的瓜,这次居然也甜了。如今大家都长大了,四大金刚还把温小花当高岭之花一样供着,五个人时常排着螃蟹方阵在校园里招摇过市。
有一回温小花和他的护花使者们路过排球场,一只排球飞过来,马勉立刻一拳头把球打了回去,随即几人便拉高嗓门嚷嚷着“看着点啊!差点砸到温爷!”温凡现在的个子已经比他们都高了,他低头扇了扇领口的灰,然后笑得十分好看地揉了揉个子最矮的马勉的脑袋,那一刻我仿佛又看到当年护花使者们围在温小花身边,手里挥舞着树枝帮他扇蚊子,温小花一个人娇滴滴地拍着藕节似的手臂的场面……
我偶尔会无奈又羡慕地想,他们的友谊会持续到进棺材吧。
啊,说了这么久螃蟹军团,该说我自己了。
我和温小花……勉勉强强也算得上竹马吧,我俩的渊源也得追溯到小学时期了。
小学三年级时我第一次见到温小花,那个时候学校组织全年级做体检,由我们自个儿领了体检单去各个项目那儿排队检查。我最害怕查视力,我的眼睛先天有点弱,再加上后天我又特别不懂得保护,老爱钻被窝里打着手电看书,所以视力下降得非常快,但那时我又不愿意戴眼镜,那么小就戴眼镜总觉得会被同龄人瞧不起,还好我那时个子矮,教室里坐第二排,黑板书眯着眼还是能看到的,实在看不清了靠听的也能凑活过去。
我把体检单上所有其他项目都检查完了,最后才去了最让我胆战心惊的视力表前排队。队伍每前进一个人,我心里就更紧张一分。终于轮到我了,我拿起那个明晃晃的勺,遮住右眼一瞅,天哪,这次比上次还惨,上次还能看清第七排,这回第六排都只能靠蒙的了!
负责检查视力的阿姨见我没戴眼镜,就从最后一排指起,我原本可以摆摆手老实说看不见的,但那时我也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心态,非要胡乱比划一下,我刚抬起手,正要凭感觉蒙一个方向,这时听见身后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说:
“Left!”
我眨了眨眼,听懂了这个英文,死马当活马医地比了左。
指视力表那根棒子移向了同一排另一个位置,通过了!
测视力的阿姨年纪比较大,看上去快五十了,肯定不会英文,她又指了第二处。
又是那道软糯的童音,自信满满地:“UP!”
我又比了上。
测视力的阿姨示意我换右眼。
右眼是down down rignt!那个声音在我身后报着方位,英文发音叮叮咚咚的,像唱歌一样动听。
就这样双眼已经有三四百度的我,第一次获得了双眼1.5的好成绩!
我放下遮眼睛的勺子,惊喜又感激地转过头,就在这时看见了温小花那张像瓷娃娃一样漂亮的脸。他含着一根棒棒糖,冲我笑了一下,那个狡黠又可爱的笑脸,直到现在,每当我闭上眼,都能记得起来。
第4章 第 4 章
自测视力那次后,我就时常流连在各个班的教室门外,想找找我的大恩人在哪个班。小时候的想法很简单,就觉得我大恩人既然长得比咱们班班花还好看,肯定是女孩子呀,由于目标判断错误,再加上我眼睛又不怎么好使,这么在女生堆里扎了几天后就无功而返了。
一次我在厕所小解,忽然听见那道熟悉的脆生生的声音哼着歌儿路过外面走廊,我兴奋不已,满以为那声音会拐进隔壁女厕所,女厕所和男厕所就隔着一道墙。我想我还是赶快出去等在厕所外面吧,可万万没想到那歌声竟奔着我这边来了!
在我满脸的惊讶中,那时还不知道名字的温小花哼着歌儿走进男厕所,走到我身边的空便池,掏出小唧唧,唰啦,豪放地放了一大股水。
显然这个做了好事不留名的红领巾并没有认出站在旁边傻眼的我,他放完水,去后面洗手台洗了把手,往红领巾上一擦,又哼着歌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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