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后悔了。
后悔主动提出摘下眼罩。
又是一声巨响,宋天骄手抓着门把手,颤颤巍巍地打开门的时候,看清了对方手中那把厚重又大的刀,吓得往后摸索即使稳住了身形,差点又坐回地上去了。
顾明也冲他伸出了手:“骄骄出来,上药。”
忽略了手上那一丁点的痛,咽了咽口水,宋天骄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声音,说话的时候有点小小的破音:
“明哥,我害怕,你能不能把刀给扔了。”
对方提刀的那一刻,吓得宋天骄的心颤颤巍巍的。
只见对方扔掉了手中的刀,刀身碰地的那一瞬间让他生出一种尘埃落定的错觉。
把手伸过去的时候,他的手都在抖。
顾明也看了眼他的伤口,淡淡道:“另一只。”
指尖不住地颤抖,宋天骄听从地将自己另一只手伸过去,顾明也拉着他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双手按着他的肩,凑近他的脸轻声道:“骄骄乖乖坐在这里好不好。”
“不要跑了。”
手紧紧地握拳,他努力克制自己想要逃跑的冲动,宋天骄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对上对方的视线,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
手上的伤口还在泛着血,但是没有刚刚流得那样多;顾明也拿着医药箱半蹲在他的身边,耐心地擦拭着他的伤口,给他上药。
沾着酒精的棉球触碰到伤口那一瞬间的痛感,宋天骄没有忍住痛呼出来了,眼眶被泪水润湿。
分不清究竟是因为痛,还是因为刚刚的委屈和害怕。
顾明也温柔地给他吹着伤口,像小时候一样,怜惜又轻柔地给他处理伤口。
他觉得很恍惚,宋天骄甚至在想着,刚刚顾明也那恐怖的一面,是不是他臆想出来的。
对方好像又恢复到以往的样子,抬头认真地看着他:
“骄骄不要再跑了好不好?”
“我没有想跑的。” 宋天骄委屈着,看到熟悉的顾明也他忍不住想要跟对方撒娇,抱怨:“我只是想要帮忙的做一下家务的,那些餐具我没有放好,所以都碎了。”
顾明也叹了口气,语气温柔又亲昵:
“我知道,所以骄骄下次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好吗?”
“你用自己的生命来威胁我,我会很难过的,骄骄。”
他的神色是那样熟悉的温柔,吐出来的字句也感觉如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分别,可是宋天骄却觉得身体冰冷,打开对方想要触碰自己的手,倔强道:
“我没有!”
这人的眉宇间带着对他的无奈和宠溺,用哄孩子的口吻对他道:
“我知道,没有。”
宋天骄才知道原来人与人之间的沟通还能那么困难,一气之下,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头,压根就不想看对方一眼。
真的是气死他了。
为什么都不相信他,他说了那么多话都跟对牛弹琴似的。
*
大概是因为昨天的惊吓,早上起来的时候顾明也发现宋天骄发烧了。
因为不舒服的缘故,宋天骄就开始折腾。
脑子昏昏沉沉的宋天骄拒绝吃药,像是要为昨天的事情找补,可劲地折腾对方,要么就是不肯吃药,把水打翻在床上;要么就是手胡乱地拍着,把顾明也的手臂都打红了。最后顾明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强硬地禁锢着他,把手脚都压着,打算强行给他灌药;结果宋天骄又哭又闹,药全都吐了出去。
跟个孩子似的。
折腾了一天终于肯消停的宋天骄更像是因为报复了昨天的事情而感到心满意足了,躺在顾明也已经弄好的床上,紧紧地裹着被子闭着眼睛背对着对方。
“骄骄,乖一点。” 顾明也轻轻地拍着对方的背:“不吃药你会继续难受的。”
“到时候发高烧了怎么办?”
宋天骄原本想冷哼一声的,但是他生着病,鼻音稍重,实在是哼不出什么气势来,更多的像是在撒娇;声音嘶哑,不满道:
“正好,让我烧成个傻子,就合你的愿了,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跟外界联系,就乖乖跟在你身边就好了。”
顾明也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药,语气微冷了下来:
“骄骄,你又在说胡话。”
“我说什么胡话,我天天在说胡话!” 宋天骄闭着眼睛大声地囔囔,说不上是因为冲动,还是这些天憋出来的憋屈使然: “我喜欢你是胡话,我说不跑也是胡话,我说没有都是胡话,反正你从来都没有信过我,在你心里我说什么都是胡话。”
“我没有。”
他捏紧了手中杯子。
“你有!你就是有!”
宋天骄紧紧地闭眼,眼角沁出了一滴泪来:“你就是不…… 不相信我。”
最后一句略带着哽咽,宋天骄着实是憋不住委屈,借着浑劲哭了出来:
“从小到大你肯定都没有信过我。”
小时候他很爱哭,摔一跤要哭,被人拿走喜欢的玩具要哭,别人不跟自己玩了也要哭。别人都说因为他像个女孩子,又娇气又爱哭,不愿意跟他玩;直至顾明也出现,他就一直跟在对方的身后打转,从那时起他就没有这么哭过了。
他怕自己哭太大声,对方也会嫌他烦。
会觉得一个男孩子,就不应该哭。
他揪着被子的一角,哭了好一会才抽抽噎噎地缓了自己的声音,他用被子蒙着自己的头,躲在被子里疯狂地吸着鼻涕、喘气。
即使看不到现在的自己,宋天骄都能想象出自己的狼狈。
顾明也强硬地扯下宋天骄的被子,无奈地抱着他道:
“我相信你了。”
第二十四章 你也说过喜欢他
作者有话说:骄宝:爷要气死了,给我一把刀,我能砍死他。 明哥:???
顾明也嘴上说着相信他,实际上他还是不能够出门,并且也没有任何网络途径让他宣泄。
上次对方砍门的痕迹还留在那处——
门把手周边的门框带着深深的刀痕。
后面顾明也又买了一把新的。
那天过后,宋天骄才意识到顾明也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他总想着自己要不带对方去看病;别提出去了,就哪怕自己跟对方说病这个词的时候,对方眼眸总会沉沉地看着他。
让他觉得吓人。
每一次的触碰宋天骄心里都在打鼓,却又不得不压抑自己的害怕,努力地靠近对方。
直到他颤抖的手被顾明也抓住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想要抽离。
顾明也松手了,很干脆利落,在宋天骄都没有反应过来。
对方清浅地笑着,笑容里的情绪是是宋天骄看不出的复杂,却又让他觉得难受又愧疚。
“骄骄,你在怕我。”
他很想回一句不是这样的,但话就堵在了嘴边,像是有胶水粘着他的嘴巴,宋天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对方说的对,自己在害怕。
害怕靠近顾明也。
害怕对方的一切触碰。
就算心里再怎么反驳,身体的反应也是骗不了人的。
顾明也久久地看着他,不知道是想着什么,突然叹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们分开睡了。
那天晚上洗漱完的宋天骄准备要进去的,开门的时候发现对方的门锁上了,自己根本进不去;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沉默着,他最后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顾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自己换上了新的被褥,上面是香香,好闻的味道。
但缺了他最熟悉的感觉。
是顾明也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宋天骄以为对方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自己会睡得很好,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每次意识都像是在清醒中沉浮,恍惚间他能感觉到对方盯着自己的视线,又像是梦中对方如狼似虎盯着自己的视线。
他就像是砧板上的那条鱼。
高悬在头顶的刀不知道会什么时候落下来,直直地落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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