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娇(48)

　　虽然他握着自己的手软乎乎还带着暖意的。

　　年幼的孩子不懂这叫做喜欢，也不知道什么是善恶，只知道当一个人有流言，会有无数的跟风人在后面自认为自己掌握了真理。

　　可爱的小哭包只能憋着自己的眼泪，默默地听着那些孩子对自己的恶意吗？

　　他们讨厌他吗？

　　不，只是幼稚男生自尊心的作祟，觉得谁跟爱哭包一起玩，谁就会变得跟对方一样娘。

　　其实也不娘，就是爱哭了点。

　　伸手擦了擦对方脸上的泪痕，他温柔轻声地哄着，像是变魔术一样变出宋天骄爱吃的小零食，把对方哄得眉开眼笑。

　　就是这样。

　　对方的喜怒哀乐，应该都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才对。

　　“骄骄最喜欢谁？”

　　“骄骄最喜欢哥哥了。”

　　小团子吃着他给的东西，那双水汪汪的眼里倒映的全是他的身影：“哥哥，你明天还会来找我玩吗？”

　　顾明也抱着宋天骄，微笑道：“当然会的。”

　　其实相处久了，讨厌鬼似乎感觉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因为他只跟自己玩了。

　　回到家的顾明也发现满地的狼藉，早上出门前还在家同自己的情人亲亲我我的两人，下午回来之后他们好似相看两厌的仇人，恨不得让对方去死。

　　他的父母是包办的婚姻，为了继承家里的遗产，于是不得不开始装成的一副恩爱的模样。

　　两个人都爱玩，两个人的私生活都乱，彼此家里面为了掩饰，用家产不断地威胁对方好好对待另一方，却不曾料到两个人都清楚彼此的底细，甚至两个人都会把各自的情人带回家，互相给对方打掩护。

　　被瞒着的只有那些人而已。

　　作为为了稳定双方父母的孙子，他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后来的麻木；看久了，好像也就那样吧。

　　他们说好了为了巩固他的位置，就算要玩，谁也不能弄出私生子。

　　他们耗费钱财，将他包装成天才，只为了在外面吹嘘他们所谓的教育观念。

　　他们骗过了别人却骗不过自己，他们都在彼此怨恨着，埋怨着，好似满地的碎片以及对方身上的伤口才是他们最真实的情绪。

　　即使看到的自己父亲额头上的血，顾明也也能毫无反应地越过碎片上楼。

　　两个人休战后的粗喘声，就像是野兽一般，粗鲁又令他厌恶。

　　野兽跟野兽的孩子。

　　注定也会成为野兽吧。

　　他在练琴的时候注意到了那个小团子，对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之后他的父母就让他多跟宋家的小少爷走动。

　　无利的事情，他的父母绝对不会去做的。

　　顾明也顺从了他们，去接近对方，去靠近对方，像只野兽一样将对方圈在自己的地盘中，不允许任何人的靠近。

　　“最近我们家又跟宋家合作了，你做得好。虽然要哄好宋家的小少爷，但你也不要忘记自己的学业，不要给我们丢人。”

　　那是一朵娇花，只属于他的娇花。

　　他当然要把人保护好。

　　直至对方长大之后，眼里是一成不变的自己。

　　“明哥，这个好好吃，我们的一起吃吧！”

　　“明哥，你陪陪我嘛，我一个人好无聊。”

　　“明哥，你是不是不开心啊？那你看看我，多看看我就开心啦。”

　　“明哥……”

　　“我最喜欢明哥啦。”

　　当阳光的光芒愈发的炙烈，所有的阴暗都无处躲藏，甚至被逐步放大。骄阳盛夏中，他却感受不到一丁点的温度。

　　越靠近，越害怕。

　　越害怕，越想靠近。

　　他对宋天骄的掌控欲达到变态的程度，他小心翼翼地藏好，又渴望自己龌龊的想法终有一天能够暴露在阳光之下。

　　即使他知道，那是不被允许的。

　　十几年的生活，他不配拥有自己的喜好，不配拥有自己的生活，不配拥有自己的思想，他只需要像个提线木偶，成为父母的面子工具，按照对方规划的道路去走，成为一个完美的 “别人家的孩子”。

　　只有宋天骄会问他开不开心，喜不喜欢。

　　他只有宋天骄。

　　可宋天骄不仅仅只有他。

　　看着宋天骄发过来的照片，手中的笔被折成了两段，完全合上的门隔绝了楼下的争吵，却始终久久隔绝不了他的烦躁。

　　疯狂的妒忌吞噬着他。

　　他多想像小的时候，宋天骄只有自己一个人。

　　那双眼睛只看到自己。

　　在宋天骄的世界里，只有自己才会被需要的。

　　[很好看，骄骄是喜欢这个女生吗？]

　　照片上宋天骄抱着小鱼缸笑得灿烂，旁边一个女生探出头来，大半个身子贴着宋天骄，动作看上去像是靠在对方的肩头上。

　　[哦，她来蹭镜头，就拍到她了。]

　　[不是看她啦！明哥，你看我买了鱼，下次你就可以来我家看了。]

　　顾明也愣了愣。

　　他想把那个碍眼的女生截掉，但是发现这样子的话，就会把宋天骄一半的身子也截掉了。

　　选择了涂抹。

　　虽然旁边只有黑漆漆的一团，但总比刚刚顺眼许多了。

　　[你不是喜欢猫吗？不怕猫吃掉你的鱼吗？]

　　[还是不了吧，明哥你不是猫毛过敏吗？养猫的话你就来不了我家了，也不能跟我一起看，多没意思啊。]

　　那边的回复很迅速，原本烦躁的心思好了那么些，顾明也原本拉下去的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好]

　　但是并没有高兴多久，顾明也发现宋天骄养鱼也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是别人陪着宋天骄一起去挑的。

　　宋天骄看上去还特别喜欢的样子。

　　趁着宋天骄上楼拿东西的时候，盯着鱼缸里游来游去的小鱼，流畅的线条和矫健的姿态，一切都是那么的刺眼。

　　他慢慢地伸手，水覆盖上来的感觉很柔和，还带着一股凉意。

　　里面的鱼在水里游来游去，时不时会触碰到他的指腹。

　　骄骄很喜欢他们。

　　他不喜欢骄骄喜欢任何除他之外的人或物。

　　但是……

　　刚刚宋天骄看着这群脆弱的鱼仔时的笑脸，眼睛里亮晶晶，盛满整个夏天的星辰，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脆弱的生命在他的指缝间游走，他想着或许自己应该换种方式，至少不能直接捏死，一下子就会被看出来了。

　　但是刚才的宋天骄很高兴。

　　宋天骄下楼的时候，顾明也坐在沙发上看着随意找来的书，对方根本就不知道刚刚只有他们时，这些鱼经历了什么。

　　“明哥，你怎么在看书啊？”

　　“没什么。”

　　夜晚零点的时候，宋天骄给他打电话让他往窗户看，穿着睡衣的小不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家里偷溜出来，兴奋地冲他挥手。

　　他下楼还未来得及站稳时，对方直接将手中的东西递了出来。

　　“明哥，生日快乐。”

　　错愕地看着对方，顾明也的心像是从寒冰中复苏过来，强烈的跳动让他有些不适，开始有轻微的眩晕感。

　　愣愣地看着宋天骄，他还无法很好掌控自己所有的情绪，复杂涌上心头，交织着，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

　　“给我的吗？”

　　顾明也沙哑着声音。

　　“当然是给你的啊。” 宋天骄觉得这样的顾明也有些莫名其妙，鼻子被风吹得红红的，但还是笑得灿烂：“到时候你生日宴上忙得要命，肯定没有时间搭理我。”

　　“我妈他们肯定会帮我准备礼物的，但那又不是我挑的。”

　　“我就让别人教我怎么制作了。”

　　是两个小人，并没有多精致，甚至五官有些歪扭，但是能看出对方的认真。

　　“虽然不好看，但这是我做的最成功的一次了。”

　　“我可是第一个跟你说生日快乐的人。”

　　“这些天……”

　　“这不是想给你惊喜嘛。”

　　少年扭捏着，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用脚踢着地，耳朵红红的，不知是因为凌晨的风还是因为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