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琛摇了摇头:“不止六个,还需要有人打扫储藏室。并且搬运其中的东西,那个铁架子很沉,之前需要三个大男人才能够移动。”
从开始接手这个案件时,顾言琛就考虑过集体犯罪,也考虑过多人合谋,但是直到现在他还没有确定会是其中的几个人共同犯罪……
等到一切“可能”的路都走不通,他就需要思考那些所谓的“不可能”是否才是案件的真相。
想到这里,顾言琛用手敲着桌面。
他微眯了双眸推理道:“除掉新来的那个尹茉莉,其他十四个人,会不会每个人都参与了这场谋杀?”
这种情况听起来太过天方夜谭。
白梦下意识反驳:“不可能吧?这么多人,她们怎么能够做到意见统一的?”
就算以前他们接触过多人犯罪的案子,一般是两三个共犯,七八个人就算是极限了,牵扯这么多人的案件,闻所未闻。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心思。
就算她们都讨厌周颖颖也不可能集体这样杀死她。
其中的难点就是大家怎么会如此决策一致。
共同袒护犯罪者,无人告秘。
沈君辞在一旁皱眉凝思。
顾言琛的推理乍一听不合逻辑,可是仔细想一想,却有这种可能性。
女工们的文化水平不高,因为工资死守着这份工作,不敢离职。
她们之间本身就有派系,也有一些矛盾存在。
还有,这其中一定有他们忽略掉的细节。
沈君辞忽然想起了女尸背上那些诡异的伤痕。
他之前收拾档案资料时,把一张女尸背部的照片顺手放在了法医服的口袋里,这时候取出来仔细观察。
那些创口的伤口平整,应该是刀子留下来的。
看了一会尸体图片,沈君辞闭合双眼,脑海之中自动浮现出了一幅诡异的画面。
在那间狭小黑暗的储藏间内,所有的女工面无表情,围成了半个圈,她们的手中拿着刀,闪着寒光,逐渐逼近了站在中间的周颖颖。
周颖颖面露惧色,步步后退,一直被逼到了墙角。
孙雨诗推了她一把,少女的头撞在了铁架子上,她的头上流血,倒在地上,双眼之中满是绝望。
其他女工犹如丧尸一般围拢上来,她们面无表情,手中的刀纷纷落下,一刀一刀刺入了周颖颖的背中。
鲜血流出,逐渐染红的地面。
脑中的画面有些荒诞。
沈君辞却是忽然想通了。
他把那张照片压在桌子上道:“也许这真的是一场集体谋杀,集体的谎言。那些背部错综的死后伤痕,就是那些女工们留下的,每人一到两刀,正好能够形成这样错综的伤痕。”
顾言琛看着图片,也理顺了思路:“如果伤口是不同人留下,那这些……就是她们纳的投名状!”
沈君辞:“背上的伤痕经过化验是死后伤。但是女工们不一定知道这一点。”
顾言琛道:“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可能是真凶!”
正因为此,她们才会好好掩藏那个秘密,谁也没有供述出来。
因为一旦供述,最先开口的人就会让自己变成凶手!
一瞬间,谜题解开。
接下来所需的,就是对推理进行验证。
顾言琛选了几人之中一个气场较弱的女工。
女工名为董巧英,年龄二十岁。
今天早上,陆英对她连续施压,女工一直默不作声,拒绝回答问题,但是从额头上的冷汗可以看出,她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顾言琛进入审问室,铺垫了几句之后,直接问出问题:“你有没有在尸体的背部留下伤痕?”
之前的刑警就算是问,也没有问到这么详细的问题。
董巧英愣了一下,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迟疑。
女工的眼睛瞳孔漆黑,黑眼球很大,像是畏惧的羔羊。
她下垂的嘴角发生了瞬间变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唇:“我没有。”
顾言琛继续问:“你是不是因为自己参与了案件,所以不说实话?”
董巧英低垂了头:“警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顾言琛道:“周颖颖的尸体虽然放置了一年,但是背后的伤痕依然可见。如果你是被凶手胁迫,在特殊情况下做出这种行为,我们会酌情考虑。但是如果你知情不报,只会加重你的罪行。”
董巧英没有说话,但是她的双脚绞在了一起,这样的肢体语言,说明她进行着激烈的内心斗争。
“法医经过科学方法验证,周颖颖背后的伤痕是死后伤,也就是她死后造成的,我希望你能够告诉我们真正的凶手是谁。说出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女工低下了头,她的手在抖。
顾言琛叹了一口气,打出一张感情牌:“你的母亲好像一直在生病吧?如果你不说话,可能会面临刑罚……”
这句话变成了压垮女孩的最后一根稻草。
董巧英感觉自己心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线忽然断了。
她哇地一声哭出声来:“我没杀人,她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杀的……”
顾言琛让一旁记录的刑警递给她纸巾,等着她开始讲述。
董巧英哭了一会,断断续续地开始说:“一年前,那个晚上,晚上十一点多,我正在床上睡觉,已经睡熟了,陶雅忽然把我推醒,然后她小声让我下楼,去储藏室,说是孙雨诗叫我过去。”
“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她们要叫我下楼要干什么。我不敢拒绝孙雨诗。我迷迷糊糊地,穿着睡衣,跟着陶雅往下走,一直走到了储藏室里。里面很黑,我一进去,就看到孙雨诗还有两个人在里面。周颖颖躺在地上,已经不动了……”
“我那时候想要报警来着,也想要呼救,但是我被她们按住了。孙雨诗就对我说,周颖颖被她弄伤了,快要死了,对于她来说,是杀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结果都是一样的……如果我敢报警,或者是告诉其他人,她,她就会杀了我……”
“她们那时候几个人,拿着刀逼着我,就在我的脖子和胸口上比划,储藏室里没有任何信号,那里隔音很好,就是在里面叫,外面也什么都听不到。”
“我那时候没有睡醒,我……我吓坏了,我就告诉她们,我不会报警的,我不会告诉其他人,求求她们,放我回去。”
“孙雨诗不肯相信我的话,她说……如果我在周颖颖的背上戳一刀。才肯相信我。”
“我那时候,头很晕,很害怕……我就接过了陶雅递给我的刀。”
董巧英说到这里,掩着脸涕不成声。
“我看到周颖颖的背上已经有几处伤口,我就闭着眼睛,戳了上去。孙雨诗又说太轻了,根本没有戳进去,我就……又戳了一次,这次戳进去了,就是那种切在肉里的感觉,然后她们摸了摸周颖颖的尸体,说她原本只是重伤,在戳了这一刀以后才真的死了,是我杀了周颖颖……”
“我被吓坏了,可是这一切就这么发生了。”
“她们当时拍了照片,还威胁我说,如果警察来查,就把我刺向周颖颖的照片交给警察,我敢供述什么,她们就集体说我才是凶手。”
董巧英哭得厉害,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
那一晚就是她的噩梦,她第一次知道,刀子戳人肉里是那种手感。
周颖颖的血是温热的,还带着温度。
从那以后,无数次她从梦中惊醒过来,梦到的就是周颖颖的尸体。
更加让她恐慌的,是她们之间的猜忌与提防。
她也曾经怀疑过,是否孙雨诗她们是在骗她,她也并不知道周颖颖是因何而死。
可是她并不确认警察是否可以分出来,究竟是谁捅出了那致命一刀,周颖颖的死亡是否和自己的行为有关系。
在审问时,她怕自己被当做凶手,判重刑,她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咬死了口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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