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正好是他赶去城南画室,和苏闻禹对峙的日子。
也就是那一天,苏闻禹斩钉截铁地告诉他说,他以后会和别人在一起。
他还说,霍城,你不能那么自私。
所以,那些死死缠缚住他的藤蔓,竟然是自己。
原来,我曾经把他逼到了这样的地步。
霍城发白的嘴唇微微颤动,忽然一下子觉得双腿很沉重,凉意从脚底开始往上蔓延。
他喉结微微滚动,不算很紧的领结,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目光茫然地在周围巡视,一圈又一圈。
然后,他终于找到了苏闻禹。
青年站在一群人中间,好像众星拱月,交谈时神态自若,游刃有余地应付所有问题,偶然露出的半张侧脸,漂亮得不可思议。
霍城喜欢看到苏闻禹现在这个样子。
自信,从容,意气风发。
喜欢到一看见之后,心底就会变得十分柔软,像是被蓬松的鹅绒整个儿包裹住。
可是这一些积极的变化,好像,都不是自己带给他的。
到了这个时候,霍城终于没办法再继续自欺欺人。
事实上,他根本就是对苏闻禹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或者更严重点说,是……骚扰?
苏闻禹是什么样的人呢?
有礼貌,修养好,心肠软,他甚至都说不出几句刻薄的话。
三年前,他刚刚下定决心选择结束这段关系,以为自己只是个替身,心底的不满和厌恶几乎到达了顶峰。可饶是如此,打电话过来指责的时候,翻来覆去也不过是糟糕,霸道,挑剔这些普通的词。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让别人难堪的人,但是,这并不代表自己可以凭着这点,像藤蔓一样持续不断地纠缠!
其实,从头到尾,一直就只有自己对着过去紧抓不放,苏闻禹早就不可能再回头了。
霍城面色惨白,一动不动毫无血色地站着,在灯光下竟显得有些可怖,然后,他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了一下。
苏闻禹看上去那么喜欢画室院外的那些花草,但在知道是自己做的之后,便没了之前的兴致。
苏闻禹原本和画廊合作愉快,毫不犹豫就选择签了长约,但在知道是自己的产业后,也变了脸色。
他的放不下和一厢情愿的付出,对苏闻禹来说,只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也许时时刻刻都想要摆脱!
霍城的手心紧攥成拳,但即便如此,依然无法抑制住那种下意识的颤动。
他死死地注视着那幅充满挣扎和疼痛的画,眼睛眨了眨,视野忽然一下子就变得模糊了,心脏像要分崩离析一样一阵又一阵地产生剧痛。
到了这一刻,他才终于清晰地意识到,苏闻禹所说的,无法弥补的裂缝,到底是什么。
多可笑啊,他好像,到今天为止,还是在错。
错得一塌糊涂。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到了这个关键的节点,请问霍总接下来的选择是:
A 忍痛放弃——最好的爱是手放开
B 继续追求——我偏要勉强
C 默默守候——做你永远的备胎
D 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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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我出局了
这次的集成展在燕城算得上声势浩大,除了展览和艺术空间的安排以外,后续应该还会有一两个小型的画家代表座谈会。
苏闻禹和几个朋友聊了不久,阎百岁就到了,大热天穿了身亮闪闪的长风衣,那头标志性的卷发又长长了。
他一来,就把苏闻禹拉进了新的圈子。
那圈子里都是成名已久的老画家,有几个还是叶老的故交,连阎百岁这样的资历和年纪,在其中都可以被称作小阎了,更别说苏闻禹了。
他混在里面就像棵水白菜,醒目得很,又顶着叶荣峥得意弟子的名头,自然就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原本他跟徐弈棋、叶明垣两人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顿饭聚一聚,顺便好好庆祝一下,但这边结束的时间延迟了,先前的安排也只能跟着往后延。
最后三人的晚餐差点变成了夜宵,等散场分道扬镳的时候,都已经快十一点了。
“闻禹,你今儿开车了吗?”
“没开,我怕路上堵,坐地铁来的。”苏闻禹抬手捏了几下发酸的肩膀,随口回道。
从他住的地方到城东文化馆的直线距离不短,早上驾车出行容易赶上高峰,反而是公共交通比较便捷快速。
“那你要不现在叫辆车?”徐弈棋面露为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主要我得先去我女朋友那儿一趟,不太方便捎上你。”
苏闻禹稍微喝了点酒,脸色有些发红,但神智还很清醒,一听这话立刻开始催他:“那你赶紧去吧,我还是坐地铁就行。”
“这个点最后一班地铁都要过了,师兄,我送你吧。”叶明垣一手倚着车门顶,衬衫解开两个扣子,领口半敞着,笑得那叫一个风流不羁。
“正好顺路,而且,还能去你家坐坐。”
“噢——”当事人还没回话,反倒是徐弈棋先有了反应,目光来回打量,还暧昧地笑了笑:“这么晚了还要去坐坐,是不是想留宿啊?”
“留宿?”叶明垣眨巴了两下大眼睛,忽然故作羞涩,一副半推半就的样子,“虽然我……但要是师兄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谢谢,开车吧你。”苏闻禹径自坐进车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两个宁折不弯的钢铁直男,偏偏说起骚话来一套一套的。
“我认真的,床不给睡,那好歹也请我喝杯茶嘛。”
叶明垣还是嬉皮笑脸的,汽车发动以后速度提得飞快,等把苏闻禹安全送到家楼下,自己也跟着下了车。
他这一趟开得不太顺,因为不熟悉路况拐了好几个大弯,还急刹了两次,苏闻禹有点晕车,和那点酒精叠加在一起之后,醉意反而上来了,脚底微微发软。
叶明垣就把自己当成拐杖,热心地在旁边撑着,先是揽着肩膀,后面又半搂着腰。两人时不时还说说笑笑,就像他们在过去三年当中的任何一次一样。
其实就是兄弟之间的勾肩搭背,但落到别人的视线里,气氛简直亲昵到难以直视,几乎刺痛了双眼。
霍城默不作声地坐在车里,浑身僵直一动不动。
眼睁睁看着他们逐渐消失在楼道,面上神色也跟着逐渐失控,已经被来回折磨了几年的心脏,在这一刻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绞过,扭曲到令人窒息。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自取其辱地跟过来,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看见什么样的画面,他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脑子乱得一塌糊涂,好像少了几个必需的零件,再也转不动了。
昏黄的路灯散发出幽幽的光芒,透过车窗投射进来。
明暗交杂之间,阴影遮住了霍城的大半张脸,让那上面的表情,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干脆把窗打开,直接探出头往上看。
得益于良好的分辨力和记忆力,他不用去数,就能又准确又迅速地找到苏闻禹那户的位置。
灯是亮的,光线很淡,很温暖。
而灯亮的那个房间……是苏闻禹的卧室。
霍城一震,几乎像触电一样收回了身形,因为动作太过仓促和匆忙,甚至差点撞到了额头。
他曾经在楼下徘徊过太多次,也在梦里幻想过无数次被苏闻禹邀请到家做客的场景,可是只除了徐弈棋在的那一次,就再也没有进去过。
到后来,就是做梦也不敢那么做了。
可眼下,他想法设法费尽心思也没有进去的地方,有的人,却轻而易举地就进去了。
霍城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呼吸的时候才发现,连气息都是不连贯的,带着莫名的一点颤。而后,他在昏暗中摸索着拿出火机,默默地点燃了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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