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秘密的相册里有张照片,年少的宋尧勾着尚楚的肩膀,他们脚下是没过脚踝的积雪,防寒口罩和护目镜遮住大半张脸,但眼里蓬勃的笑意怎么也遮不住。
翁施眼睫一颤,仿佛他们眼中的笑意带着温度,将翁施烫伤了。
如此恣意张扬的少年时代,是翁施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也许那是他们一起去执行某个任务,也许是他们去了某个雪场游玩,他们一起看过雪,一起搀扶着走过被雪覆盖的道路,那是真真实实存在过的快乐,哪里是几张手机里虚无缥缈的照片可以比拟的呢?
一股酸胀的气体瞬间充斥了整个胸膛,翁施维持着捧着手机的姿势,愣了小半晌,他才缓缓眨了眨眼睛,继而抬手揉了揉心口,不知道该怎么纾解这样恼人的情绪。
他好像没办法去责怪任何人,宋科长没做错什么,翁施相信宋科长是喜欢他的,只不过没能最喜欢他;尚队长更加没有做错什么,翁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自己的自卑和怯懦迁怒于尚楚。
思来想去,只能怪自己太普通、太平凡了,星星那么耀眼,哪里是他可以够得着的。
拖了个地,又擦了窗户,翁施把被子放到阳台上晒,晚上裹着香喷喷的被褥,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
宋尧下飞机后第一时间和他联系,到家后给他拨了视频电话,翁施挂了没有接,谎称自己正和家人一起买年货呢,不方便。
“好冷漠,”宋尧调侃道,“也不知道早晨是谁,哭哭啼啼抱着我不撒手,行李都不要了。”
翁施打字回复道:“早晨是早晨,晚上是晚上,人是会变的。”
“你这意思是早晨舍不得我,晚上就不想我了?”
翁施翻了个身,在心里说不是这样的,早晨想你,晚上也想你,其实每时每刻都想你。
“我是百变小翁。”翁施用轻松的口吻将话题搪塞过去。
“行啊百变小翁,”宋尧轻笑着给他发了条语音,“要不下回变身兔子小翁,穿个丝袜我看看?”
听筒里传出的嗓音低沉,就和贴在翁施耳边说话似的,弄得翁施耳根一烫。
夜里翁施做了个噩梦,梦见他和宋科长变得老态龙钟,两个人坐着摇椅慢慢摇,收音机里悠扬的女声唱着“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场景惬意又悠闲。
忽然间,白发苍苍的宋科长猛然起身,来了个雄鹰起飞的姿势,翁施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我已经一百三十多岁了,没几天可活了,我不想再欺骗你,也不想再自欺欺人,”宋科长老泪纵横,“其实……其实我心中一直另有其人啊!”
翁施凄然道:“你个挨千刀的!”
“再见了老翁,”宋科长和他挥手告别,“我去意已决!”
说完这句话,他佝偻着背,拄着拐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扬长而去,徒留摇椅上一个失魂落魄的老翁。
然而,画面一转,很快宋科长又拄着拐杖回来了,鼻青脸肿,浑身是伤。
翁施心软了:“老宋老师,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宋科长的眼泪爬满了皱纹,他颤抖着握住翁施的手:“老翁,原来我心中之人,早就和他人白头偕老了,我被那人打了一顿。我回心转意了,你既然已经做了我这么久的备胎,就一备到底吧……”
翁施心中戚戚然:“难道……我只是个备胎……”
“擅做饭,能拖地,还会做鉴定,”宋科长欣慰地看着他,“一胎更比三胎强,你不备胎谁备胎?”
翁施一个激灵,活生生被这个梦吓醒了。
他满头冷汗,看着黑黢黢的天花板,心说还好还好,实在是虚惊一场。
翁施还是不放心,摸出手机看了看年份,他还是二十三岁,没有老态龙钟,也没有一百多岁。
手机里还有几条他睡着后宋科长发来消息——
“睡了吗?”
“我见了几个老同学,喝多了,现在才回家。”
“好好睡觉,睡醒了给我打电话。”
“兔女郎丝袜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翁施:“……”
刚才那个梦虽然荒诞,又莫名真实,梦里梦外的宋科长都一样爱说屁话。
被这么一吓唬,翁施了无睡意,听了会儿轻音乐,直到凌晨三点多才觉得困,总算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
然而,他还没能眯多会儿,就又被手机铃声活活震醒了。
翁施头疼,烦得要死,操起手机一看——肖义宁。
宁王殿下怎么大半夜给他打电话?
翁施揉了把脸:“喂?”
“翁啊!救命啊!”肖义宁哀嚎,“我进局子了,你还在新阳吗,快来赎我!”
第89章 我要和你分手
“宝宝们!今天宁王要带你们夜访的就是咱们市公安局!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好神秘、好刺激呢?”
“喜欢的宝宝们来个双击哦,给宁王哥哥刷点小礼物,免费荧光棒也可以送起来呢!我们冲一冲新春十佳大主播榜好不好呀?”
“好多宝宝都很好奇市局到底长什么样,作为宝宝们最喜欢、最信赖的宁王殿下,春节了怎么可能不满足宝宝们的愿望呢?——当当当当!这里就是我们市局门口啦!”
宁王殿下正在市局门口搔首弄姿,下一秒屏幕出现提示:您的直播间涉嫌违规操作,已被强制停止。
翁施赶到的时候,肖义宁坐在走廊边的长椅上,低着头被值班民警数落,大气也不敢出。
“你说说你,你好歹也在系统里干过,到市局来开直播,你怎么想的你!”
肖义宁嗫嚅说:“我不没进来吗?就在门口逛逛,没真打算进来……”
“没进来就可以了吗!”值班民警大吼,“好在你是没进来,你要真进来了,现在就不是简简单单的批评教育这么简单了!”
翁施急匆匆跑上来:“怎么了呀?”
肖义宁见了他如同见了救兵,抱住翁施的腰不撒手:“小翁啊!翁!救救你哥哥我吧!”
民警诧异:“小翁老师?你怎么没回家呀?我听宋科长说你是今天回老家呀?”
翁施裹紧围巾,含混几句:“哦,那什么……我到高铁站才发现买错票了,看错日期了,买成了昨天的票,现在改签都没座位了。”
肖义宁捂着嘴偷笑:“这都能买错,我看你别做物证了,来和我做直播得了。”
“让你说话了吗!”民警瞪他,“老实点儿!”
肖义宁做了个投降的姿势,紧闭双唇,不发言了。
好在事儿不是什么大事,没造成什么不良影响,肖义宁写了个保证书,做了郑重检讨,就被翁施领走了。
大半夜的,两人在路边等出租,翁施冻得瑟瑟发抖。
“你怎么直播到这儿来了呀?”翁施边擤鼻涕边问他。
“天下之……之大,”肖义宁为了直播效果,穿了件风骚的V领毛衣,牙关直打颤,“就没我不、不能播的地方……”
“敬业,太敬业了,”翁施红着鼻头,“你再这样发展下去,下回就该直播牢底坐穿了。”
肖义宁呲牙:“你咒我呢吧你,阿嚏——对了小翁,你怎么没回家啊?”
提起这事儿,翁施又伤感了,失落地摇了摇头:“不想回了,自己过年挺好的。”
“那你宋科长呢?他放心把你一个人扔这儿?”肖义宁说。
翁施头压得更低了:“不说宋科长了,以后我就是一个独立自强的Beta了。”
“什么意思?”肖义宁惊讶的鼻涕流出来都忘了擦,“你和宋科长分了?”
“还没,”翁施盯着脚尖,声音闷闷的,“估计是快了吧。”
“我早说了你俩不般配,”肖义宁摆出一副了然的语气,“早叫你做好分手的打算了,赔偿金有没有要啊?宋科长那身家,你拿他一套房子不过分吧,再不济,几个名牌包包总要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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