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默点头:“嗯,想给你一些启发。”
沈朝文说:“但我想告诉你,我没有被驯服。我偶尔会给你一些被驯服的错觉,但大部分都是我装的,我只是想用自己被驯服的假象来驯服你。”
静了会儿。
沈朝文问他:“这样的我,你会觉得陌生吗?”
姜默摇头:“也不陌生,从你奇怪的性癖中我已经略知一二。”
沈朝文笑:“那讨厌吗?”
姜默瞥他一眼,伸手摸了下他的耳朵:“你觉得呢。”
沈朝文还开着车,只能把半边脸贴到他掌心里蹭了蹭。姜默问他:“这也是被驯服的假象吗?”
沈朝文说:“你自己判断。”
对话散了,只留下一些余温。他们各自感受着那种微妙的气氛,一个开车,一个静坐,无声,不响。
那一晚,姜默很清晰地察觉到,无法被驯服的沈朝文身上有种孤勇又封闭的浪漫。那种尾生抱柱,至死方休的感觉,大概再也无法在其他人身上找到了。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开车累,坐车的人也累,他们进家以后陪小猫咪玩了会儿就洗漱睡了。
第二天姜默醒的时候沈朝文已经上班去了。
姜默睡到中午才起来吃了点东西,出去补办他的证件和各种卡,买了个新手机。等都办得差不多了回家,窝在房间里写了会儿剧本,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才出门买菜。
不干活的时候姜默基本就是这个生活状态。也不算太无聊,他本来就是对很多事都充满好奇心的人,在菜市场观察人生百态都能观察半天,每天还是很充实的。
提着菜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小区里的刘阿姨。对方是相亲角著名红娘,最爱给单身的老中青三代人介绍对象,人也很是热情健谈,姜默每每遇到她都要被拉着说半天家常,被迫听很多邻居的八卦。
今天也是。姜默陪她从番茄涨价讲到四号楼一个搞直播的小姑娘昨晚失恋在人造湖那儿哭了大半夜。讲着讲着,刘阿姨矛头一转,居然开始对他灵魂发问:“小姜,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来着?记者还是什么……编剧?”
姜默微笑着答:“阿姨,你就当我无业吧,我不工作,每天玩儿呢。”
没名气的艺术工作者,可不就是无业游民吗。
刘阿姨痛心疾首:“大好青春怎么就这样浪费了呢?”
姜默笑:“不青春了阿姨,我都三十了。”
刘阿姨鼓励他:“男人三十一枝花啊。你还年轻,赶紧好好去找个工作,忙起来就好啦,不要天天在家里闲着。”
闲着才是最难的工作。姜默唉一声:“阿姨,其实在家躺平睡觉也很不容易的。”
刘阿姨眉头一挑:“现在别贪图享乐啊,要奋斗!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想躺都躺不住了!”
姜默点头附和她:“对对对。”
刘阿姨又说:“我记得你弟弟是……律师对不对?嗯,律师!你看看你弟弟工作就很好啊,体体面面的,以后找对象什么的……”
姜默笑:“是是是。”
喝完阿姨的鸡汤,姜默笑着走回家,给自己开了瓶白葡萄酒喝,庆祝这阳光灿烂的一天。
做饭的时候姜默突然想起了那位阿姨的话。
世俗标准来看,他大概算是个失败者。没有所谓体面稳定的工作,前途一片渺茫,别人都在为现实拼命,自己还在为梦想发愁。
也不是没动摇过,转行,做点别的算了,可想来想去,还是不甘心,不服气。姜默是那种物质上可以随便,但精神上很难委曲求全的性格,要他放弃一件认定的事,还不如让他一头撞死。想拍电影是做梦?现实一点?去找个工作干点正经事?狗屁,不听。
别人怎么说道无所谓,对姜默而言,在乎的人支持就够了。反正沈朝文在这件事上完全放任他自由,表示不管做什么工作只要开心就好,这一点上他们没什么矛盾,沈朝文从不干涉他的工作,也从不评判什么。
沈朝文下班回来的时候姜默刚喝掉最后一口酒,菜正准备下锅。沈朝文换了鞋走过来看他一眼,问:“我来做?”
姜默连忙摇头:“别,你做的鱼有点难吃。”
好吧。沈朝文洗了个手走进厨房帮别的忙,去水池里洗一把小青菜。
洗着洗着,沈朝文突然发现菜叶子里有什么东西,等看清后他叫了姜默一声,姜默拿着锅铲扭头看了眼——一只小蜗牛。
沈朝文道:“叶子上面发现的。”
姜默把鱼盛出来,转头去水池边跟沈朝文观察那只蜗牛。他俩目不转睛地盯着小蜗牛看了会儿,沈朝文问:“怎么处理?”
姜默想了想:“送去楼下?”
对视两秒,他们齐齐点头,饭都顾不上吃了,一起穿好鞋小蜗牛下楼,到达目的地花园,他们把那只蜗牛放到一个隐蔽的花丛里,让它回归大自然。
他俩就那样蹲着看了半天小蜗牛,十分专注。
爬得慢无所谓,总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姜默看了会儿,突然豁然开朗,他轻轻抱了下边上还在看蜗牛的沈朝文:“今天心情不错,晚上可以让你绑一下!”
沈朝文沉默了下,感觉不能给这人反悔的机会,还在花园里就把脖子上的领带抽下来把姜默绑了个严严实实,高高兴兴拖回家办正经事了。
第37章
下午,索菲亚的酒吧里。
“啊?!”唐李手里的酒都差点撒出来,“你告诉他了?”
姜默点头:“我感觉不说不行,又不是什么苦情戏要因为一个误会最后导致各种凄惨结局。他那天生日嘛,我直接说了,憋着不讲我心里怪难受的。”
唐李追问:“他什么反应?”
姜默说:“还能什么反应,生气呗。生完气跟我说了一堆很恐怖很反社会的话,第二天又恢复正常上班去了。”
唐李沉默了下:“我怎么觉得他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呢。”
姜默点头:“我昨晚听见他在跟他大学同学打电话,如果我没记错他那个同学是市税务局的……我也不想问了,那个姓孙的自求多福吧,我管不了沈朝文。”
恐怖。唐李叹气:“你最近在家少惹他,让着点,别吵架,你觉不觉得你弟精神状态有点……我总觉得他像那种高智商犯罪者你懂吧,怪吓人的。”
姜默转着杯子,思考了几秒,居然还笑了:“真的,他在家对我做的事就很像是在犯罪!”
还笑得出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唐李懒得关心他俩在家怎么犯罪的,把话题转开:“今天他怎么放你出来喝酒了,不是说因为离家出走要被禁足半个月吗?”
姜默语气瞬间变得很低落:“……有代价的,喝完酒要陪他去看电影。”
唐李:“看什么?”
姜默说:“浪费时间的电影。”说完讲了个片名,语气很郁闷。
唐李惊叹:“你为爱牺牲到如此地步了吗?”
姜默也感叹:“对吧,我真是太爱他了啊!”
扯了两句生活上的琐事,唐李从兜里掏出一封邀请函递过去,“别忘了去啊。”
是一个青年电影节的邀请函,
姜默收了那张卡片,思索几秒,措辞半天才对唐李道:“我这趟出去,没跟任何人联系,暂停了一下自己的人生,在雁荡山那片晃悠了一个月。”
唐李点头:“好玩儿吗?”
“没去玩,去感知了。前半个月看山看水,不怎么跟人接触,只跟自然相处,觉得自己心胸辽阔了很多。后半个月我在一个叫上山村的地方找了一户人家租住,跟一对老夫妇过了半个月。他们本来有一个儿子,十多年前重病死了。白天我去帮他们做做农活,晚上就跟那个爷爷去钓钓鱼,偶尔一起喝点酒。有一天我陪那个奶奶去了一个小庙,我看她跪拜,祈祷……”
唐李静静听他讲那段经历,没有插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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