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立刻扶着他到他的房间,他靠在床头也不睡觉,想着拿点止痛药但是陈永烃说没有用。我又发起了愁。
我说:“那你睡不着,聊聊吧。”
“……”
“你说我去外地几天,回来你就给我这么大一惊吓,这是多不待见我?”
“没有……”
“你不说我也知道,如果你心情差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我,那就是我在飞机上遇到的那旧同学吧。”
陈永烃抬了抬眼皮,动了动嘴唇没说话。
我露出一点笑意,“那我以后就跟她保持距离行吗?不仅仅是她,其他女孩我也保持距离可以吗?”
“不……不需要这样吧?正常的交往……没必要因为我……”
“怎么没必要,如果一件事让我喜欢的人不开心了,那我当然不可以做了。”
“你这样让我特不舒服,我不需要你因为我的病特殊对待我。”他说。
我轻轻抚摸他的额头,“不是因为你的病,而是因为我喜欢你,就算你没有这个病,我也会去做能令你开心的事。”
“……现在你觉得能做到,未来时间久了,你就会觉得烦的。”
“未来的事我也不知道,未来再说吧。”
陈永烃无奈的叹了口气,转移话题:“公司,我做了一个项目,被同校的实习生给剽窃了。”
“然后呢?”
“带我的那个组长他知道,可是什么都没有说。”
“那其他人呢?”
“组长上面还有个部长,但是他不会管我们这些人的,区区几个实习生而已。而且这次的活动,对于我们这些实习生做的项目他们本来也不太在意,谁知道我做的那个竟然被采用了,只是不是我的名字而已。”
我和陈永烃的工作内容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他们的工作模式,所以完全给不了任何建议。
他看着我忧虑的表情微微笑了,“说出来心里好点了。说回那个苏嘉欣吧。”
“嗯。”
“其实我早就知道她喜欢你,她以前经常问我你的事,但是我什么都没告诉你。”
“你跟她说什么?”
陈永烃扯了扯被子,捂住自己的半张脸:“我说你不喜欢女的。”
我有些啼笑皆非,“你就这么坏我名声啊。”
“对啊,那时候烦死你了。”
“不过我现在喜欢你,确实也是不会喜欢其他人了。”
陈永烃哦了一声,“谁知道未来的事。”
我不跟他争这个,看了看手机里的日历,“上次说的小长假,咱们去游山玩水怎么样?”
“随你。”
“嗯,那就定了,晚点我发给你我选的地方和线路,你看看。”
“不看,头疼,我都随意了。”
“那你先休息,不打扰你。”
我站起来准备离开,陈永烃小声的说:“给你添麻烦了。”
我回头有些无奈:“说了多少次,这不是麻烦。”
第12章 晴
成年人是没有资格矫情的。
陈永烃也是这样,选择了活下去就必须抵抗所有负面的情绪和外在的压力。
手上因为打针而青肿的痕迹还没有消,他就回去上班了。
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阴郁的。
我们系如果实习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们的系主任替我们解决,但是陈永烃说这不是公司的问题,是他们同学之间的恶性竞争。
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大家也想息事宁人。权衡利弊的话,陈永烃最糟糕也是吃个亏而已。
我恨我自己没有什么本事,像电视书里的什么财团总裁之类的人,跟他说:“你别干了,来我这。”
现实残酷又骨感,我们还挤在一个出租屋里每天挤地铁上班。
陈永烃越来越瘦了,下巴尖的让人觉得心疼,却也有几分妖艳。黑眼圈浓重的好似电视网上那些韩流明星的黑眼线之类的东西。
病态的美没法让人好好的欣赏。我开始自己做饭,变着花样让他有胃口,好不容易找到他爱吃的却全是肉类。
抑郁症的人应该多吃水果蔬菜,多补充维生素,这人就只管自己高兴,气得我摔盘子走了。
后来一想满桌子的素菜确实也让人提不起胃口,他不接受也是可以理解的。回到家后就看到他可怜兮兮的自己夹那绿油油的青菜,紫色没有什么味道的茄子默默吃饭。
“明天带你去吃点好吃的。”我说。
“不用了,吃惯了你做的,外面的还有些不喜欢。”他看着我笑了笑,眼底泛红。
我紧了紧拳头,感觉自己的眼睛也热热的,慢慢坐下,把没吃完的饭继续吃完。
“对我有什么不满的不要憋心里。”
陈永烃点点头。
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
这周六下午陈永烃本应该去看医生的,但是陈永烃公司有事,没去成,变成我给他拿药。
医生跟我说让我多和他聊天,说是最近他不怎么愿意和医生说自己的想法了。
晚上很晚那人才回来,心情难得不错。
“今天没有跟医生聊,就跟我说说吧。”
陈永烃点点头,“那就聊呗。”
洗完澡他抱着枕头等我过来,穿的少我一眼就看见他的大腿乱糟糟的伤痕,不过已经结了痂,有段日子了。
我盯着看了一会,懒得说。
陈永烃顺着我的视线看到了自己的伤口,不好意思的笑笑,也不辩解。
“聊什么呢?你想个主题吧。”
“你什么时候可以不再有伤害自己的行为?”
“一来就这个?”
心情好的陈永烃才是正常的,但是无论是那个像孩子一样的陈永烃还是这个眼里有些不屑的陈永烃,我都一样很喜欢。我忍不住揉了揉他那带着假笑的脸。
“干嘛啊。”
“算了,”我说:“你那微信名什么意思?”
“阿萨卡啊。”
我点头。
“那是我以前养的一只狗的名字。说起来,我抑郁症严重了还是因为它。
它是萨摩耶,我小时候养的,爸妈都不在身边,给我留了一个狗陪我长大。后来老了,我突然得了抑郁症,整天郁郁寡欢的。不过还没有严重到想要去死。就是有一天病了,上吐下泻的,最后什么也吃不了,躺在床上连起来都费劲。我感觉就这样放着不理的话会活不下去,因为家里没人,没有任何人叫我去看病,我自己也没有这个想法。然后阿萨卡来了,咕咕咕的在床边叫。”
陈永烃沉默了一下,嘴边有了笑意:“啊,对了,还有阿萨卡,它饿了怎么办,我要不要去看病把自己弄得精神点再来喂它。
病了可不行。于是我就爬起来叫了车去看病。医生给开了药,让我去打针。我还记得医生看了眼我周围,问了句,‘没人陪你过来啊。’现在想想我也挺佩服自己的意志力的。然后我好了,阿萨卡好像也精神了。没过几天它死了。”
他平静的继续说:“是老死的。陪了我十一年多。”
“它死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根本活不下去。以前因为要带他去散步,经常要出去,也得保证自己有精神和体力去料理它,它死以后,我甚至找不到我活下去的意义。那三个月里我没有出过一次门,我唯一见过的人只有保姆。后来你来了,告诉我病要去看病,必须的去。我觉得我好像又可以再坚持一阵子。”
“为了我,可以活下去吗?”我说。
陈永烃沉默着。
“我不介意代替那只狗的。”
他看着我露出了一副无语的神情,“你可不可以要点脸啊?”
“要什么脸?啊?要脸能当饭吃吗?”
“……算了,不聊了。”
“别啊,我还听得正起劲呢,一阵子可不行,得坚持到我放弃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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