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对肖意驰来说也不一样。他走进俞知年的衣帽间,背手巡视一圈,先往俞知年放西装的那一区下手。他把俞知年的西装往两边拨开,腾出空位——往后他的衣服就挂这儿了。他转身审视一番俞知年表柜里的名表,款式端庄大气,但太闷了,他不喜欢,还是留给俞知年戴吧。俞知年休闲服一区,他挑了一件衣服取下,往衣装镜前比划比划,他自带滤镜,觉得自己穿上应该也挺好看的。嗯,留着吧。
“喜欢这件衣服?”俞知年见人不在床上,往衣帽间走来,正巧看见人在衣装镜前肖意驰抬起下巴,态度可傲了,“一般吧,不是特别喜欢。”
“哦?”俞知年走近,故作好奇。
肖意驰一手搭往他的肩上,摇摇头,“俞律师,你的品味不太行。”
“是吗,那怎么办?”
“我牺牲一下,把自己家的衣服拿来这里放一放,中和一下这糟糕的色调吧,顺便让你学习学习,提高一下品味。”
是谁让他这么嚣张的?
俞律师味着良心,顺着他往下演,“你太有心了,谢谢哦。”
毫无灵魂的演技让肖意驰忍俊不禁,他给俞知年的脸响亮地啵叽一记。
某拍卖行珠宝拍卖举行在即,SVIP的预展上,叶照临遇见俞知年时不是不惊讶的。
他问,“你不是对珠宝不感冒的吗?”过往让他同行他二话不说就拒绝了。
俞知年父亲那边就是珠宝商,他厌屋及乌只见他耸耸肩,“有需求,不得不来凑凑热闹。”
叶照临扬眉,轻声问,“给肖先生?”
俞知年点点头。
“你考虑好了?”
“考虑好了。”
叶照临也不废话,“好,这儿你要是有看上的,记得提醒我一声,我绝不和你争。”
俞知年已有心水之选——10.63克拉D色/内无瑕戈尔康达钻石戒指。
用来干什么?谁知道呢。
一天下午临到下班时间,俞知年刚刚回复完一封客户邮件,就接到肖意驰的信息一“俞律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配图一张窗内小狗眼巴巴看着窗外的动图。
今晚说好了在潘阿姨家吃饭,肖意驰补充一条,“我替阿姨问的,她让你快点回来~”那波浪线用得就很销魂。
俞知年嘴角上扬,故意只回复一个“嗯。”两秒后,再来一条,“马上。”
害得那头的肖意驰赶紧把正要发送的“生气”换掉,改为“高兴”。
俞知年收拾好,正准备离开办公室,便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是相熟的眼线打来的,“俞律师,我刚刚收到可靠线报,最近有人在跟踪您,已经一个星期了,您看怎么处理?”
闻言,俞知年抬一抬视线,平静,“能查到是谁让跟踪吗?”
“应该可以。”
“那就拜托了。”结束通话,俞知年提包离开办公室。
晚上,眼线回复:聂桑宁。证据已发邮箱
第二天,俞知年约聂桑宁下午来律所,“有事相谈”。
聂桑宁来到俞知年办公室,手里还有一杯装好的饮品,他笑着递出,“这是我泡的陈皮山楂红茶,加了一点冰,既解渴又开胃,这个时间喝,正好。”
“谢谢。”俞知年接过,却把它放在桌面上。“我们去密谈室吧。”
密谈室,顾名思义,全隔音装备。它的钥匙只有高级合伙人有。
“请坐。”进去后,俞知年对聂桑宁说到“知年,怎么回事?”聂桑宁狐疑地坐下,看向他。
俞知年坐往他对面,“你让人跟踪我,是吗?”
聂桑宁明白了。无论让人跟踪他的原因是什么,俞知年都打算以公事公办的态度来处理。既然他这么直接问,说明他有证据在手,否认没有意义。
“是。上次晚宴你拒绝了我,我想知道原因。”
“那你找到原因了吗?”
聂桑宁本不想这么快就跟他摊牌,但既然事已至此,“肖意驰,是他吧。”
分开的这十几年,看来聂桑宁在感情上没遇到什么波折,以至于感情进展不顺时,他不会考虑外界因素以外的原因。但俞知年承认,他说得没错。能彻底走出一段感情带来的阴影、真正坦然平静地面对深爱过的前任,唯一的原因就是爱上了更好的人。时间或许可以减淡伤痛,但惟有纯粹的被爱着与被依赖着的幸福,才能驱散阴魂,治愈受伤的心。
没有肖意驰,他和聂桑宁未必会复合。但有肖意驰,他们绝对不可能了。
“桑宁,”俞知年觉得是时候和他好好道别,也和曾经爱他的那个自己好好道别。
“我不怕向你坦白,和你分开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是靠着对你的恨和思念活着的。”
我在脑海里无数遍地演练过,如果再见你,要摆出怎样的表情、要说什么话,因为我怕自己到时情绪激动,搞砸了重要时刻聂桑宁的情绪被俞知年的话带动了,表情动容起来。
“但在纽约的宴会上和你重逢,虽然有震惊,但我的内心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就好像满心期待一场大戏上演,但幕布揭起时,心里只想着,啊,就这样。收场相当平淡。那个时候,我就该发现,这么多年后,‘你’成了我那段糟糕过往的代表符号,而不是重逢后还想再爱的、活生生的眼前人。”
“你说得没错,肖意驰是原因。过往,长得漂亮是我找对象的硬性标准,但肖意驰,他远远超过了我的要求,我没办法不举手投降。”
“够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聂桑宁倔强不认输,“是因为我伤害过你,所以你就找了一个和我完全不同的类型来报复吗?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否则他千里迢迢跨越重洋的意义是什么?!
俞知年看他,“即使我们当年收尾相当难堪,但我们之间也曾有过快乐。那些快乐的碎片回忆支撑着我度过很多个夜晚,请你不要以这个样子,埋葬它们。学会体面地道别,也是成年人的必修课。”
“成年人?”聂桑宁气极笑了笑,“知年,我知道的。你和肖意驰在一起,有成年人现实的考量。他背后有贵人在,可以帮你一把,对不对?”
俞知年一愣。聂桑宁不提,他自己都忘了。他皱眉,“你从哪里听说的?”
聂桑宁见状,感觉手里握住了王牌,“不是只有他可以帮你,我也可以。你离开他,回到我身边,我一定会帮你进入方达的全球管理委员会,好吗?”
总有那样的人,没有高贵的品格,只能追求高贵的身份;没有美德,唯有强调美貌俞知年自问,他对晋升不是没有期待,但如果想着他为了名利什么都干得出来,别说这是不了解他的表现,而且还是天大的侮辱。
“我真失败,”俞知年看向聂桑宁的目光愈发冷峻,“居然让你觉得我为了高升甚至可以出卖感情。方达的全球管理委员会对我来说这么重要?没有它我难不成会死?聂桑宁,请你说话动动脑子。”
聂桑宁脸色难看起来,“你难道没想过利用他走捷径吗?”
“那是我要和肖意驰交代的事情,与你无关。往后我们只有工作关系,请别总是和别人说你对我有意,我承受不起。”
聂桑宁恼羞起身,深呼吸一口气,神情委屈带恨,“知年,我是在帮你。……指不定有什么人,比我更想拆散你们。”说完,他转身开门就走。
俞知年看着大开的门,呼出一口憋着的气,靠上椅背。
此时南璟谨慎探头提醒他,“老大,下一个议程的会议还有10分钟就开始了。”
俞知年点点头,起身,整了整着装。
聂桑宁的话给了俞知年两个提醒,一是他要向肖意驰坦白所谓“走捷径”的实情;
二是他要查清楚,谁想拆散他们。
深夜,俞知年从书房出来,穿过客厅,来到阳台。他站着,远眺城市夜景,任风吹乱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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