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灼试图用睡意驱赶上厕所的本能,二话不说上床,平躺,闭眼睛。
然后身边传来吹口哨的声音。
许灼咬牙,“周、椋!”
口哨声很快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咕噜咕噜水流划过喉咙的声音,周椋在喝水。
许灼幽怨地睁眼,盯着周椋。
周椋这才收敛,也学着许灼平躺下来,关掉床头灯。
人啊,一旦意识到了要上厕所,就会一直想上厕所。
许灼压根!睡!不!着!
他睁着双铜铃般大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企图用思考剧本来转移思路。
不能说是一点用也没有,因为是完全没用!
忽地,他感觉到手上一松,身边的周椋因为下意识翻身睡觉,不经意间放开了他的手。
“喂!你输了!”许灼兴奋地从床上蹦起,推了把周椋的后背。
不久前还吹口哨的周椋,现下好像困得神志不清,这才反应过来,“是么。”
然后眼前一阵风,许灼已经奔去了洗手间。
身心舒畅的许灼,回来的时候大摇大摆,还不忘嘴欠,“微博准备怎么发?”
周椋自己掖好被角,“那好像是我的事。”
许灼开心地跳上床,舒服睡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22章
八年前。
一个寻常的周六。
周椋将书包背好,坐在板凳上穿鞋,米白色的匡白一层不染,鞋带系得错落有致,系结的时候他想到了自己的骚包同桌。
校服裤子永远是卷起来,无论风雨再冷脚踝一定要露出来,鞋带也总是花式系法,同样的匡威,对方会把结绕到后脚跟系。
除了学习,什么歪门邪道都精通。
正要推门,母亲迎了过来,将手里的便当袋硬塞到他的手里,“课间的时候把这下午茶吃了,多做了一些,记得和同学们分享。”
周椋推了一下,拗不过母亲眼底的关切,只得带上。
司机早就迎在门口,见他出来,热情伸手要帮他提袋子,却被周椋躲开,“董叔,我今天自己去补习班,不用送了。”
说完,他便戴上耳机,径直推开院子的铁门离开。
耳机里正在随机播放英文广播。
是一篇关于国外航海运输的文章,通篇不乏ship这个单词。
补习班在学校附近,他坐上去往公交车,同时搜索「游轮」怎么说。
A cruise ship;
那泰坦尼克号又该怎么说,他不禁思索。
公交车一个猛刹车,他连忙抓紧扶手,脑袋也瞬间清醒。
莫名其妙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强迫自己的继续听广播,却发现听不懂了,原来已经错过了一大段。
二十分钟后。
他站在电影院前,鼻尖充斥着爆米花的香甜,无语地蹙眉。
搞不懂本来要去补习班的他,怎么会来到这里。
他很快给自己找到理由,他是来拒绝许灼的。
没错,他要明确告诉对方俩人不可能,让其彻底死了这条心,他这个人爱憎分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从不拖泥带水。
看了眼手机时间,12:49。
电影是下午一点的,许灼应该快到了。
直到12:58。
排队进场的人都走了个干净,周椋还是没看到许灼。
有没有搞错,明明是他主动约的人,自己不出现是什么意思。
周椋觉得正儿八经等待的自己也极为搞笑,摇摇头,转身就走。
“周椋?!”
刚走了一步的周椋猛地顿住脚,循声回来。
一看就是八百里加急跑来的许灼此时撑着膝盖,气喘吁吁,两颊也因为运动而红润。
关键是,他穿着件不知道是谁哪里扒来的宽大方肩黑色天鹅绒面料西装,里面穿着紫色的灯芯绒衬衣,脖子还有个姜黄丝巾打了个领结,头发用发蜡往后梳得一丝不苟,还带了个装模作样的墨镜。
活像一个花蝴蝶。
周椋:“……”
他好似没看见般,视线穿透他。
许灼举手在他面前拼命晃:“嘿!”
周椋心想:别叫我,我不认识你。
眼看着周围人都用奇异目光打量着他们。
周椋只想赶快走人,但许灼哪会给他机会,拽着他的衣服,“你也是来看电影的吧。”
生怕他误会,周椋忙说:“我不看,我一点半还要上补习班。”
“哦。”
平时学,周末还学,这人真是没劲透顶。
许灼心里吐槽,视线在电影院的大厅扫过,已经一点了,但没看到徐子立的身影。
周椋心里弯弯绕绕,拒绝他看电影,是不是就表达得很明显对他没那个意思了?
许灼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我今天好看吗?”
刚才跑步还没缓过气来,现下呼吸仍旧急促。
为了这人生的第一场约会,他可是殚精竭虑地打扮了一早晨,差点迟到。
周椋的嘴角抽了抽,“你自己说说这好看么。”
许灼听出他嘲讽的意味,不服气道:“我这一身都是gucca今年最新的走秀款好嘛!多时髦啊!你个土娃你不懂。”
周椋的嘴唇翕动两下,破天荒没有继续吐槽。
衣服是好看,也要看合不合身,适不适合自己。
但人家为了见自己,静心打扮,他要是还说难听话也太不知好歹了。
看上去许灼真的很喜欢自己,如此用心。
他有些头疼,如果按照原计划直接拒绝,会不会太残忍。
跑得嘴都渴了,许灼舔了舔嘴唇。
他看向影院前台售卖处,买爆米花和饮品的人排了老长的队,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便放弃买饮料的心。
周椋指了指旁边的贩卖机,“有矿泉水。”
许灼摇头,“我不爱喝白水,算了,我能忍。”
周椋给自己在心目中的专门记许灼缺点的小本本又添上一笔——挑食。
但面前的许灼都渴得开始咽口水了,周椋想到自己等会可能要让对方伤心绝望,良心有些过不去,于是把手里的便当袋拉开,递到许灼面前。
许灼一眼就瞅见里面透明瓶子装的百香果茶,双目一亮,但迟疑道:“给我喝吗?”
周椋作势要拉上拉链,许灼连忙把袋子抢过来,大口往嘴里灌果茶。
解渴又清爽,一口全部喝完,许灼还意犹未尽,“周就,这茶哪里买的,也忒忒忒好喝了吧!”
还想看袋子里有没有。
周椋深呼吸,“你再乱喊我名字试试……”
“哇,还有奥利奥麻薯,饼干司康,黑椒粗薯条!”许灼馋得报菜名,但又不好意思开口,把袋子还给周椋的时候,眼睛还直勾勾挂在袋子上。
他经常懒得吃早餐,中午又花时间打扮去了,起床到现在一口东西没吃。
周椋退后一步,生怕他把口水滴到自己鞋上似的,把袋子往他怀里一塞,“快吃,一点不许剩。”
许灼当即找了个位置坐,开始大快朵颐。
吃人家的东西还不忘拿人家的东西做人情,剩最后一块薯条,他忍痛割爱叉到周椋面前,“喏。”
周椋面无表情:“我妈做的,我每天都能吃到。”
许灼二话不说手瞬间拐弯,送到自己嘴里,含糊地感叹,“天啊这些原来都是阿姨做的,阿姨手艺太赞了啊!”
周椋在他身边坐下,看他吃得嘴角都是酱,“烦死了。”
嫌弃地掏出纸巾扔他脸上。
但许灼是由衷的开心与满足,这份情绪似乎会传染,周椋嘴角也有些微微上翘,但很快被他强忍按下。
面前忽然走过两个男人,本来平平无奇,但其中高的那个指腹挠了挠矮的那位的掌心,矮的那位慌张地左顾右盼,一脸羞涩地捶打高个的肩膀。
二人说着悄悄话,进了影厅。
他们做得很小心翼翼,但周椋和许灼坐着,恰好看得一清二楚。
周椋发现许灼盯着二人看,便沉吟片刻,道:“我觉得男生和男生在一起不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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