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荘不提从前,不说现在,更没理由跟陈晋畅谈未来。
开车的陈先生喉咙里则像是梗着一块儿糖,特别要命,能卡死他,但因为是甜的,又舍不得咳出来,便心甘情愿就这么吊着。
不多时到了南锣鼓巷旁边,林荘下车前余光看了一眼自己插在水杯卡槽里的矿泉水瓶,没有拿走,而是下车后透过窗户跟陈晋说:“真的谢谢了,有空请你吃饭吧。”
陈晋认为自己绝不应该跟林荘再有来往,也绝对不想,但人家请他吃饭是为了表达感谢,为什么不去呢?这很正当啊。
“恩。”陈先生冷淡地应了一声,看着林荘进了巷子,才驱车离开。
回公司的路上,脑海里无意识开始复盘今天一切的陈先生在又一个红绿灯处脸色一变,他很怀疑林荘说有空请他吃饭是客套话,不然一般老同学见面,都得要个联系方式好日后联系,林荘根本没要!
陈晋现在觉得自己喉咙里卡着的是根刺了。
明明今天婚礼上是林荘先向他走来的啊,应该是忘记要了吧?
也对,林荘从以前就很马虎,做题甚至还容易看错题目,信心满满的做完,结果一看成绩就委屈的趴桌子上生气。
这人可爱发小脾气了。
也不知道等事情忙完发现没有自己联系方式,会不会着急。
林叔叔和阿姨好像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同学群又不靠谱,林荘根本就没在里面说过话,说不定根本不记得还有同学群,也不知道他也在里面。
陈晋正焦躁地用手指敲击方向盘,忽地余光看见林荘水瓶没有拿走,于是动作迅速调转车头回去,表情正经得就像是拾金不昧的热心市民。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大概是互相试探的博弈阶段~
陈总:没有的事儿,只是个老同学罢了,我早就释然了。
小林主任微笑。
第5章 距离
林荘来得着急,也不知道张叔喊他过来到底是做什么的,匆匆上了门,入了人家那古色古香的小半四合院,就看见张叔焦急的站在桂花树下搓手,满脸的慌张。
“张叔!”小林主任扬起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一边小跑过去,一边问,“到底怎么了?我来的太着急了,什么都没带,你也不说是什么情况,您看我……我要不先看看怎么回事,再回办公室拿装备,还是说您跟着我走一趟?”
张大爷头发已经掉的快没了,依稀的几根就像是他的宝贝,日日精心捯饬一番,遮住那锃亮的头顶。
大爷身穿潮男夹克,双手背在身后,一听见林荘来了,老泪纵横着一把抓住林荘的手腕,扯着林荘就往堂屋里去。
“张叔?”
张大爷连忙嘘声:“先别说话,进去说,等会儿隔壁听见了。”
这四合院原先也不知道是那个大户人家的宅邸,后来民国大概又被十几户人各占一屋,到现在,各屋又被张大爷和邻居冯大爷互相买了下来,如今算是一人一半。
张大爷平日里也没有个唠嗑的人,因着经常到林荘的诊所里修补蛀牙,一来二去每回都要把琐事说给面善的林荘,甚至有意让林荘和自己闺女再婚。
张大爷的闺女今年快四十了,有一个在上小学的孙子,女婿则因为跟单位里的女同事暧昧不清,搞得张大爷闺女火冒三丈,一脚就给踹了。
说起自己的前女婿,张大爷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说前女婿这个人从一开始他就觉得不行,家里是外地的不说,父母又都没什么文化,还都是农村的,家里居然还有亲兄弟,这一大家子,乱七八糟的,结了婚一会儿这个过来借钱,那个过来借住,这个要帮忙,那个也要接济,肯定过不下去。
张大爷不待见那个女婿,总用潮流的网络用语悄悄跟林荘说前女婿是凤凰渣男,林荘安安静静的听着,没怎么过脑子,但在张大爷眼里却是完美的倾听者,完美优秀的女婿后备军人选。
“隔壁冯叔也在家吗?”林荘有些心动,隔壁大爷的牙黄得吓人,几十年来估计都没怎么刷过,还常常抽烟,那牙垢刮下来,肯定有两厘米厚。
这种牙结石下面的牙龈一般也萎缩得不成样子,从清洁到护理,怎么也能让隔壁大爷在他那儿成为老会员,这又是一个大单子啊!
“什么冯叔冯叔的,你可少跟冯老鬼说话,那人不行。”张大爷臭着脸说,“冯老鬼以前天天打老婆,闹得我们整条街名声都不好,现在他老婆被打掉的牙还空着呢。”
“也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就不跟冯老鬼离婚呢?现在儿女也大了,天天不仅伺候冯老鬼吃饭,还偶尔被打,我真是看不下去。”
张大爷一边说,一边声音逐渐压低,好不容易带着心不在焉的小林主任从堂屋进了后头的厢房,才把今天叫林荘来的主要目的说出来:“其实是我孙子,他玩儿螺帽……把、把东西卡住了,现在拔了拔不出来,嗓子都哭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也不敢告诉他妈……”
张大爷说得含蓄,林荘却是大惊,他一看床上躺着的小孩已经哭得发不出声音,伤处也肿得快炸了,一时间愣在那儿,一秒后掏出手机就要打消防电话!
“这都肿成这样了!都紫了,张叔你怎么不报警啊!这别坏死了,以后你想要曾孙子可要不了了!”
张大爷之前看孙子可没肿得发黑,只是发红:“哎呀!我、我也不知道,刚才不是这样啊,我想着你给他打个麻药,到时候取出来就行了,直接取他疼啊。”
林荘无语,可又不好说什么,毕竟不是自己的长辈,可他要打电话,张大爷还是拦住,说:“要不送医院也行,你报警的话,到时候附近的人都要知道,我孙子以后不敢去学校怎么办?”
躺在床上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小孩这会儿气若游丝的也说:“不要打电话,不要报警。”
林荘真是服了这对爷孙,想了想这附近打车方便,找了被子就把小孩屁股裹着,横抱起来就往外走,顺便跟现在终于开始着急的张大爷说:“张叔你还是赶紧跟你闺女说一声,喊她也去附近医院去。”
张大爷这会儿已经六神无主了,看林荘很有魄力,立马照办,但他是个老花眼,边走路便打电话可做不到,非得停下来把手机举得老远,才能眯着眼睛看清楚手机上的字。
“哎呀,我这会儿也看不见啊。”张大爷愁眉苦脸。
林荘:“那来帮我抬一下你孙子。”这大胖小子,不过才八岁,却快一百斤了!
“来了来了。”
两人合起伙把小胖子抬出合院的大门,林荘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他不怎么运动,手上功夫也只求稳而非力气,这会儿抬着小胖子已经走了起码五十多米,却还没到路边。
他还能强撑一会儿,可当他看见路口有个熟悉的人影正提溜着矿泉水瓶晃悠过来,立马便有些支撑不住地大喊:“陈晋!”
陈先生原本还悠哉游哉地佯装散步前来找林荘,这会儿一看林荘跟个老爷子慌忙抬着个小胖子出来,老远看去还能瞧见对方水盈目色里充沛的光彩,双脚瞬间快跑过去,到了近前还没问话,就把水瓶给老爷子,自己双手把小胖子从林荘怀里横抱过来,雷厉风行到令人瞬间便是满身的安全感。
“怎么了?”陈晋一边抱着小胖子一边问。
“要送医院。”林荘则是说完就立马打电话找到张叔闺女的电话,两三下跟电话那头说清楚情况,便去安慰张叔。陈晋闻言则二话不说带着众人先上他的车。
一行三人外加一个小胖子赶到最近的医院已是二十分钟后了,因为小胖子到了车上后实在疼得受不了,已经脸色发白,陈晋没办法,开得飞快,好几个红绿灯都是抢着黄灯过去,闹得林荘坐在副驾驶心惊胆战,到医院后他自己都脸色不太好,手脚冰凉。
张大爷等女儿张苏过来后,任由女儿说了他一顿,就鹌鹑似的缩在旁边自我反省。
张苏正在店里看着店员进货,听见林荘的电话,丢下一大摊子事情便匆忙坐地铁过来,到了以后,看见儿子已经疼晕了过去,医生则准备拿锯子把螺帽锯掉,眼前便是一黑,也没功夫去跟林荘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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