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殄天物(7)

　　所以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周呈百思不得其解，带着满脑袋的问号洗了澡，回到卧室跟吴放他们打了一会儿游戏，心不在焉，把吴放坑得想打人，只好退出组队，趴在床上刷短视频来打发时间。

　　他以前喜欢看球星的比赛集锦，今天却连这个都看不进去，不一会儿就开始走神，再度想起晋晔来。

　　他缓了一缓，那种闹了误会的尴尬感消退一些，其他的画面就开始不受控制地钻入他脑袋里。

　　——“人家是有女朋友的，都快结婚了。”

　　——“孤男寡男，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

　　——“弟弟。”

　　——“可是我单身啊。”

　　周呈心头忽然一个激灵，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福至心灵的晃过神来，想明白了那种隐隐的不对劲从何而来。

　　他问自己“为什么觉得他有男朋友”时的重音放在了“男”这个字上，如果否认，那应该说“我喜欢女生”，可对方却避而未谈，跟他玩文字游戏，避重就轻告诉他“我是单身”。

　　哪里是他觉得人家是gay！

　　应该是这个人根本就是gay！

　　周呈动静很大的从床铺上翻身而起，一个晚上都堵在心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消散不见，这几天一直都堵在心头让他闷闷不乐的情绪也随之消弭。

　　网上都说gay之间是有雷达的，弯的能认出来弯的，果然没有骗他！

　　周呈在高中时期发现自己的性取向，一度曾经非常苦恼，训练的时候没留神把脚崴了，在医院躺着修养的那几天里，他在网上放肆冲浪，费尽心机找到同性恋论坛和某些所谓科普网站，浏览了一些奇怪的言论和图片，三观险些被带歪，直到有一天晚上他睡着了忘了锁屏手机，被他爸妈发现了。

　　那一顿胖揍周呈至今难忘，崴了脚本来只需要住院两三天，他险些住满一星期。

　　与那顿胖揍同样难忘的，是周呈对于同性恋这个群体的某些刻板印象。

　　一个，是同性恋之间能够认出同类。

　　一个，是gay圈遍地飘零，无一无靠。

　　现在他已经亲自验证了第一条的正确性，于是也觉得第二条应该也是对的，像他这样的大猛1已经不多了，住在对门的那个男人肯定是0。

　　没错，一定是。

　　不然，他一个单身gay为什么要买润滑剂？

　　房间里黑漆漆的，手机屏幕显出悠悠的光。

　　周呈拿着手机，给吴放发消息，相当一本正经地通知道：“我的桃花要开了。”

　　吴放是个夜猫子，这会儿还在副本中鏖战，本来没空搭理周呈这个坑队友的，杀BOSS的当口瞟了一眼手机，顿时手上一个操作失误，没能躲过BOSS的大招攻击，血条一下子清空了。

　　要放在平时，吴放一定会暴走，但今天他键盘一推，鼠标一扔，抄起手机给周呈发消息：“你终于来跟兄弟坦白了！”

　　“快说，是谁是谁。”

　　“哪个学院的？”

　　“叫什么？”

　　周呈正在看“Y”的朋友圈，对方的朋友圈设置了仅半年可见，而且半年时间里也没发什么内容，只有两条领域内的行业新闻，“Y”未作任何评价，只是单纯做了转发，还有一条发在凌晨，是一首歌。

　　周呈立即找了耳机戴好，进入分享的连接开始听歌，之后才返回了聊天界面，给吴放回复：不是学校里的人。

　　叫……

　　周呈呆住了，他认识人家已经一个星期之久，连家门都让人家进过了，竟然都还没有问过人家叫什么！

　　他立即从和吴放的聊天框退出去，点开与“Y”的聊天界面，聊天记录停留在上周，“Y”对他说“谢谢你”。

　　周呈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字：一直忘了问，你叫什么啊？

　　想想觉得突兀，又改为：你好一点了吗？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还是不好，周呈又给删了，望着聊天框发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不在微信里问这么傻的问题了，还是明天当面去问好了。

　　他打开手机闹钟，按照上次他早上在家门口偶遇对方的时间，定了个提前一个半小时的闹钟，又怕自己起不来睡过头，往前五分钟和往后五分钟又设了两个，这才又回了聊天界面，故作神秘地给吴放回复：保密。

　　那头儿吴放等得心焦，等来这么两个字，发出一声绝交的叹息：滚！爸爸不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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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家还有海星啦，给十四几颗叭！

 

 

第9章 一碗粥也要三位数起

　　第二天一早，周呈比闹钟醒的还早。

　　荷尔蒙在他身体里作祟，让他情窦初开的精神和二十出头的肉体都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周呈精神万分地从床上爬起来，先在外卖软件上定了份皮蛋瘦肉粥早餐套餐，而后钻进了衣帽间，花孔雀开屏都没他能折腾，将衣帽间里的几套秋装全都上身试了一遍。

　　最后选出一套堪堪满意，能够显示出他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来，只可惜他取向虽然弯了，人却要多直有多直，既不用护肤品也没有香水，饰品一类更是寥寥，没有什么可以锦上添花的东西。

　　他决定等回学校就向室友好好请教，最近他室友在女朋友的教导下，衣品提升飞快，甚至都开始用护肤品——大宝SOD蜜了。

　　他把挑出来的衣服单拎出来挂好，去洗漱间刷牙洗脸。

　　新风系统运转了一宿，早就没有任何异味了，周呈摁了开关关掉，开窗通风，路过洗漱台的镜子时，想起来前一晚对方在这里漱口洗脸，没忍住，嘴角往上翘起来了个很高的弧度。

　　就这时候，他家门铃被摁响了。

　　周呈以为是点的粥送到，叼着牙刷大大咧咧走过去，也没有看一看可视门铃的小屏幕，伸手拉开了大门：“谢——是你？！”

　　他险些把门板又拍回去，含着满嘴泡沫看着晋晔，在心里流了一把宽面条泪。

　　晋晔已经酒醒，他喝得多，但没有到断片的地步，还记着前一晚自己拒绝代驾司机摸裤兜，是对门的邻居收留他休息了一时半刻。

　　此时晋晔已经换掉了前一晚那身折腾得皱巴的衣服，换了件纯黑的衬衣，布料挺括，仍旧是黑色西裤，衬得他的脸更显白净。

　　他拎了个保温食盒，看见周呈之后往前递了下，他本来是来送早餐表达感谢，却被周呈扭曲的表情搞得很困惑：“见到我很意外？”

　　他忽然想起周呈之前跟他聊天时表现出来的那种受过很重情伤的姿态，不由猜测：“你在等……其他人？”

　　“啊？没，没有。”周呈表情管理失败，侧开身让对方进门，几乎是小跑着钻进洗手间将泡沫洗干净，来不及换衣服，被迫接受了穿着已经洗得很旧且有点松垮的白色大T恤和运动裤出去见人。

　　晋晔将保温食盒放在了餐桌上，坐在前一晚躺过的沙发上等周呈。

　　这间与他租住的房子格局基本一样的屋子布置得很有生活气息，略略有些乱，主人可能是不擅整理，不过很干净，沙发上还有淡淡的洗衣液清香，看来是刚刚换洗过不久。

　　晋晔还要去上班，早上时间不多，看周呈出来便说明来意：“做了三明治，还热了杯牛奶，你尝尝看。”

　　周呈愣着，说：“谢谢。”

　　晋晔继续道：“昨晚谢谢你，我预约了今天的保洁上门，你……什么时间方便？”

　　周呈没想到对方喝了酒却仍旧记得前一晚的细节，晃了晃脑袋：“不用不用，也不脏。”

　　顿了一下，又说：“你酒品挺好的。”

　　对此晋晔持保留态度，他前一晚借着酒意逗人家，喊完“弟弟”还公然出柜，出完柜还言语调戏，没被当流氓就很好了，这哪里是酒品好。

　　不过他今天来送早饭也还有别的目的：“我昨晚……”

　　他看着周呈紧张的模样，换了种相对委婉的说法：“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要拜托你帮我保密。”

　　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