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已经签了,他不可能付得起违约金,而且他需要钱。
至少要快点凑到借款的一半,少还点利息。
身后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徐昀杉不回头都知道是谁,他加快脚步加入工作人员中,晏廷却黏了过来,站到他旁边。
徐昀杉僵直着身体,目不斜视地看着房间里。
要冷静,为了赚钱,都是为了赚钱……
“昀杉?你过来了。”吴邱枫看向他,朝他招了招手,“正好演员妆花了,你来给他补一下。”
徐昀杉看了眼吴邱枫身旁坐着的金汣,鼻子上的妆脱得厉害,像被揉过。
他走去金汣面前,将包放在脚边,翻出化妆品给他补妆。
一旁的吴邱枫趁着时间说戏:“秦蓁,刚刚那段戏情绪不对,许寰芝对许帆的恨是怨恨,再加上自己长期抑郁,身心疲惫,她的情绪爆发需要一个过程,暴风雨前面的宁静还要再拉长一点……”
等吴邱枫把戏说完,徐昀杉也补好了妆,第五次拍摄开始了。
徐昀杉本想离开,走出房间却发现晏廷又跟了上来,他回头瞪了晏廷一眼,晏廷却像浑然不觉似的,笑着跟周围工作人员打招呼。
回去又要跟晏廷单独待一起,徐昀杉停了下来,跟着工作人员一起看戏。
这个场景许帆有两场戏,分病房内和病房外,讲的是哥哥贺阳病重入院,许帆前去看望,之后妈妈许寰芝受刺激爆发,将许帆狠狠教训了一顿。
摄影师调整好机位,金汣从屋里走了出来,徐昀杉看着金汣手里的两根棒棒糖,记忆瞬间跳回二十年前。
今天是贺阳住院的第三天,也是一个周末,许帆不用上幼儿园,跟着妈妈一起来看望哥哥。
他手里攥着十块钱,一路小跑到附近的小卖部,他接了任务,要买两瓶水,买完后还有多余的钱,他看见小店门口的棒棒糖,视线一下就挪不开了,最后在店长的引。诱下买了两根。
许帆一手拎着袋子,另一手抓着两根棒棒糖,欣喜地往贺阳的病房跑。
他在病房外调整了表情,捏着棒棒糖的手往后藏了藏,推门进去,却发现病房里只有贺阳一人。
“妈妈呢?”许帆问。
贺阳道:“去缴费了。”
许帆眨了眨眼睛,跟贺阳交换了视线,关上门一蹦一跳去贺阳床边坐下。
两人一个五岁一个九岁,都是年龄尚幼的小孩子,大人不在时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许帆将袋子放到桌上,又把棒棒糖举了起来:“吃吗?”
贺阳眯着眼睛笑起来:“吃。”
贺阳随意拿了一根,许帆脸色变了变,看着哥哥撕扯糖果袋子,犹犹豫豫收回手。
他低头看看手里的棒棒糖,又抬头看向贺阳。
“哥,你喜欢荔枝吗?”
贺阳将糖纸捏在手里:“嗯?”
“……”许帆抿着嘴,牙齿轻轻咬着唇肉,“我,我有点喜欢早梅。”
贺阳怔了怔,看许帆扭捏的模样,他扫过许帆手心,一下懂了。
他又眯起眼睛,笑容狡黠:“那是什么啊?”
许帆急道:“就是,就是你手里那个粉粉的……”
“我手里是草莓,不是早梅。”
“……”许帆小声嘟囔,“我也喜欢草莓。”
他有些郁闷地抠着糖纸,粉色的棒棒糖送到他眼前。
许帆猛地抬头,瞪大眼睛看着贺阳。
贺阳笑道:“给你吃。”
许帆愣了很久,久到贺阳将糖塞进他嘴里,他才回过神来。
草莓糖的甜味在口中化开,许帆觉得心里也甜滋滋的,他低下头,笨拙地撕掉荔枝味棒棒糖的包装,递给贺阳。
贺阳也将糖放进嘴里。
许帆胆怯地偷看贺阳,小心翼翼地问:“哥,你开心吗?”
贺阳想也不想答:“开心啊。”
许帆低下头:“可是,我这么开心……”
贺阳疑惑地看向许帆,有些不懂许帆话的意思,他理所当然道:“你送了我糖,我肯定开心啊,你开心我会更开心。”
许帆又抬起头,眼里闪着些许光芒:“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贺阳道,“你是我弟弟啊,当然要开开心心才行啦,但是你都不怎么笑,好奇怪。”
许帆一怔,有些慌乱地摇摇头:“我不能笑。”
“为什么?”贺阳满脸疑惑,抬手揪住许帆的脸,“我喜欢看你笑,你笑给我看看吧?”
许帆嘴里还含着棒棒糖,口水险些流下来,他舔了舔嘴唇,朝门外看了一眼,然后朝贺阳摆出一个笑容。
灿烂的、纯粹的笑容,没长齐的牙齿轻轻咬在一起,咧出一个巨大的弧度,温暖的阳光正好从窗外照射进来,为他镶上一层毛绒绒的金边,糖果的甜味都要顺着糖果棒溢出来。
贺阳有些愣愣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也跟着笑起来。
不知是谁先发出了笑声,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整个病房充斥着喜悦的童音。
“阳阳?”
笑声戛然而止。
贺阳朝门口看去,错过了许帆眼中晃过的恐惧:“妈,你回来了。”
秦蓁关上病房的门,走廊上的工作人员瞬间紧张起来,他们举着拿着工具,各自站到指定位子,因为时间紧迫又不能闹出动静,整个过程都有些兵荒马乱。
徐昀杉感觉手被拽了一下,猛地回过神,偏头看去,晏廷朝他挤了挤眼睛,拉着他往边上走。
走到拍摄范围外,晏廷的手还没松开,徐昀杉却稀奇的没有反抗。
他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有眼里有些许茫然。
晏廷低头,凑到徐昀杉耳边,小声问:“你干嘛呢?看这么入迷?”
热气呼在耳朵上,徐昀杉条件反射地侧了侧脑袋,他眼底明晰了一些,却只是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病房的门打开了,两个演员走了出来,工作人员摆好机位,数十人都如静止般观看着。
徐昀杉看着前方,听到自己沉重的心跳声,他感觉呼吸有些困难,无意识地收了收手掌。
许帆和许寰芝就站在他面前,距离不到五米。
病房门被轻轻合上,许寰芝走在前面,许帆跟在后面,还没吃完的棒棒糖捏在手里,微微发着抖。
没走几步,许寰芝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俯瞰着许帆,方才温和的笑容消失殆尽,好像从来不是为他准备的。
“你笑什么?”
许寰芝的声音很平静,许帆却往后撤了一步:“妈妈……”
“你笑什么?”许寰芝又问了一遍,她几步上前,拽住许帆的领子,用力耸动两下,“你笑什么?!”
许帆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许寰芝,他吓得张开手,棒棒糖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碎成几瓣。
“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笑?”许寰芝还揪着许帆的衣领,声音颤抖,“你哥哥得了那么重的病,你为什么还要笑?你为什么能这么开心?!”
“你知道你哥有多难受吗?你知道哥哥过得多痛苦吗?他还那么小,他还那么小!”
许寰芝嗓音沙哑,眼圈通红,整张脸因为激动的情绪皱缩着。
许帆一声不吭地仰着头,恐惧地望着面前的人,他好像听不太懂许寰芝的话,表情茫然,只是本能地睁大眼睛,泪水从眼眶中滑落出来。
许寰芝闭上眼睛,深吸两口气,缓冲了情绪。
她冷漠地看着许帆,沉声道:“不准哭。”
许帆眨了眨眼睛,控制不住地抽噎起来,他整个人都发着抖,泪水流得更凶了。
“不准哭!”许寰芝大吼一声,甩开许帆的衣领,一手掐住许帆瘦弱的肩膀,另一手抬起,掌心在他脸上使劲揉蹭。
“你有什么好哭的?你有这么健康的身体,你每天活得这么轻松,你怎么好意思哭!”
“为什么?为什么你的骨髓配不上?为什么你这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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