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边上散步的大爷都说活了那么大岁数头一次在湖里看见那么大水花。”
他说得绘声绘色的,旁边等着取餐的外卖小哥听了都发笑。陈遇猜想小景湖那套房应该就是当初说要给他的那套,车多半也是。
陈遇心情复杂,不太认真地捧场:“他开的?”
“不是他开的,听说他小情人刚拿的本儿,油门当刹车,这又不是教练车,也没个副刹,他急得抢方向盘,然后就这样了。”宁千金手一摊,一副无奈的样子,摇头叹道:“哎,也好在是敞篷,那边水又不太深,直接给捞起来了。车肯定是废了,人应该还行,估计就留院观察,不抓紧过去看看就赶不上了。”
陈遇困惑:“你们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宁千金理直气壮:“不好才要看啊!多难得的机会,这东西当初那么对你,我几百块钱出个果篮就能看他狼狈的样子,多解气,你要不要照片?我拍给你看。”
如果不是宁千金提起来,陈遇根本想不起来这么个人,更谈不上记恨,摇头拒绝:“不用。”
“哎呀不管他了。”宁千金压低了嗓音,道明来意,“我问你,你家律师发的那朋友圈,什么意思啊?什么意定监护公证书的。”
陈遇不发朋友圈也不看:“什么朋友圈?”
“你不知道?”
“不知道。”陈遇拿起手机解锁,随口问,“你们什么时候加的好友。”
“他工作号又不难加。”宁千金纠结了一下,“哎好吧我坦白,其实是我妈不放心你,让我去调查一下,我怎么调查,我又不认识他们那圈,只能从他们律所那边看看,正好有个微信就加了。”
陈遇打开孟廷川的聊天框,发现多了一条新的信息:很高兴遇见你
很高兴遇见你。
没头没尾的话,陈遇含在嘴里过了两遍才明白过来,是孟律师刚刚要说却没有说出口的话。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他跟人聊天的时候发过来,陈遇有种暗度陈仓的暧昧感。
宁千金隔着柜台在说话,陈遇听一半漏一半,心思全在孟律师那儿了,勉强应付好友:“那你调查出什么没?”
“调查个屁!”说到这里宁千金还心有余悸,他往孟廷川的方向看了一眼,“你老公是律师还是警察啊?说了几句老底都快没了,我怕把你给交代了赶紧跟他说我有事儿。”
陈遇也往孟廷川那边看了一眼,不确定他这次有没有听见,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反应。
宁千金催促:“你看好没,什么意思啊?”
孟律平时发的基本是工作相关信息,频率不高,上一条就是宁千金说的公证书,宁千金点了赞,孙云舟和梁律都发了恭喜,黄女士还非常时髦地发了祝99。
陈遇扫了一眼:“结婚的意思。”
公证书的背景看着是二楼的吧台,宁千金走后,陈遇仔细回忆了一番,对孟廷川拍公证书的事毫无印象。公证书他们拿回家当晚就和黄女士给的金条一起收在保险柜里了,保险柜在卧室衣帽间,孟廷川基本不进去。
傍晚,两个人一块儿去拿快递的时候陈遇把朋友圈翻出来给孟廷川看,问他:“你什么时候拍的?”
“取回来那天。”
那陈遇还真是没想到,不过那么早就拍了,为什么前两天才发?
他这样问了,孟廷川说:“既然暂时不办婚礼,我需要用其他方式宣告我们的关系。
陈遇福至心灵,算了算时间,孟廷川发这条朋友圈的时间,是在他们遇见刘律和他太太之后。孟律师是为了向他周围的人宣告自己已婚。
孟廷川很会说话,但是做的永远比说的更多。
关于婚礼,孟廷川的态度一开始就很明确,他是倾向于办婚礼的。但是从来没有对陈遇说过,他们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婚礼总是要邀请亲友的,而一开始陈遇就说过,已经很久没有和家里联系。
陈遇想,如果他主动提出来,或许孟廷川现在发的就不是公证书,是喜帖了。
这其实不太公平,陈遇问他:“你想办婚礼吗?”
“婚礼对我而言,是另一种向外宣告我们关系的形式。”孟廷川的语速不快,声音也缓缓的,“它不是必须的,更不该成为负担。我希望如果有一天你想举办婚礼,仅仅是因为你想。”
“你不想吗?”
“我更想你做好准备。”
陈遇就没再提婚礼的事,也学着孟廷川,发了条朋友圈。
他没有拍公证书,他的列表不像孟律,同行多,一看就懂,更多是像宁千金这样看了公证书也不明白什么意思的,所以他直接发了红底的证件照。
*
小区的物业费挺高,服务也好,驿站就是物业开的,可以选择送上门。但是因为某些原因都是白天送货,这个时间点陈遇和孟廷川很少在家,他们家又不像别的住户基本都雇佣了住家阿姨,大部分时候还是要自己顺路取。
今天快递有点多,驿站提供了一辆小推车。工作人员帮着他们一块儿装好:“车不用送过来,到时候放在家门口就行,明天我们会有人过去取的。”
孟律师网购的频率不高,还是头一次取那么多快递,他粗略数了数,大约有十五六个,问陈遇:“你买什么了?”
“几件衣服。”陈遇回忆了一下,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其他不记得了。”
比起宁千金他们,陈遇这几年在消费上其实很克制,买东西基本不用考虑物价,但数量不多。一方面是他惦记着存钱买房,另一方面,非常现实的问题,他没有自己的家,搬家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东西多了就更麻烦。
现在房子买了,算是安定下来,陈遇彻底没了顾忌,在店里闲下来就逛逛购物软件。网络购物兴起多年,陈老板迟来地陷入了沉迷,近一个月买的东西能抵过去几年。
大数据推送很能抓人心,首页随便看看就能看到需要的东西,再一逛,买的就更多了。这些推送之后顺手买的东西大多不是迫切需要、锦上添花的东西,陈遇也搞不清具体买了什么,只记得给孟律买了几件春装。
孟廷川扫一眼明显是装了衣服的袋子,赞同道:“你衣服确实不多。”
现在卧室的衣帽间基本是空的,陈遇买衣服,尤其是冬装,价格都不低。但是数量真不多,款式也都是经典不过时的。
陈遇看他一眼,又对着几只袋子回忆了一番买的衣服,确认都是给孟廷川买的,他自己只捎带了一件同款不同色的。
陈遇没提,只说:“我给你也买了几件,一会儿回去试试。”
孟廷川有点意外:“好,谢谢。”
他们从前门进的,房子外面有阶梯,小推车上不去,只能暂时停在院子里。推车上大多是小件,只有一只木箱子比较大,一个人应该可以搬动。不过这个体积,一个人搬恐怕很难体面。
陈老板和孟律默契地选择抬进去,搬进客厅之后孟廷川拍拍箱子:“看起来我们要开个不小的盲盒。”
陈遇觉得孟廷川大概是想说这么大一件怎么能忘的,用这样的方式说出来话就很好听。但他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印象,有什么东西需要那么大的木箱子来装。
这木箱子不光大,还不好拆,拼接的木板虽然看起来不太牢固,拆起来还是有点费力,陈遇从各个角度试了试都没能掀开,最后还是孟廷川取了一把折叠刀过来撬开。
盖子掀开,木箱子里面是一只只码放整齐的泡沫箱子,这下陈遇想起来了:“应该是花瓶。”
果然,孟廷川拆开泡沫箱子,取出一只素雅的长颈花瓶。
这是陈遇看课程的时候看见人家餐桌上作为广告植入的花瓶漂亮,直接在那个app上买的,花瓶据说是陶艺大师精心制作,每一只都有不同,花费的时间可想而知。
孟廷川拆开第二只泡沫箱子,这次是天青色圆肚花瓶。
“都是花瓶吗?放在哪里?”
陈遇想了想:“放餐桌吧台什么的吧?西厨那边中岛台也可以放一个,茶几、电视机墙……应该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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