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了店门,岑烟容还叫上万元吃了个饭,这是万元来县城头一回下馆子。
和岑烟容分别后,万元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今晚的星星特别多,一看明天就是个好天气,来县城这么久,也是头一次觉得心里踏实,他得告诉许缙云,等下回给许缙云写信,他一定要跟许缙云好好讲讲。
走到租房楼下,对面发廊门关着的,万元又抬头看向他们屋子的窗户,黑漆漆的,像是没有人。
万元在想,要不再好好劝劝金民,再跟岑烟容说说,让金民跟自己一起。
刚走到家门口,万元还没来得开门,隐约听到了女人的声音,暧昧的呻吟时高时低,像是从他们屋子里传来的。
万元脑子嗡的一下,直接开门就进去了,呻吟声戛然而止,女人倒是镇定,拢了拢头发,将自己的身体挡在了金民身后。
金民一个大男人被吓得不轻,呼哧带喘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门口的万元,“哥……”
万元认得这女人,是楼下的发廊女,难怪今天没开门,合着是做外带呢,他顺手关上门,环视了屋子一圈,硬是没找到个趁手的工具,抄起捆行李的绳子,对折了两次长短刚好,朝着空中猛地挥了两下,空气被抽得呼呼作响。
这架势是要打人啊,女人哪能坐得住,扒着金民的胳膊,“他是你什么人?他要打人啊!”
金民赶忙从床上跳了下来,挡在了万元跟前,“哥……哥……”
“你以为我打她?”万元猛地挥开金民的手,“我想揍的是你!”
绳子末端扫过金民的手背,手背上迅速出现了一道红痕,金民疼得捂住了手,当着女人的面,觉得自己丢脸丢大法了。
“干啥啊!”
女人见状,抓起衣裳套在身上,飞快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万元也懒得去撵那女的,“你说我干啥?你在干啥?你说你在找别的活干,就是那女的干到床上了是吗?你知道她是做啥的吗?你脑子进了水?”
这话刺激到了金民,“我知道。”
“你知道还干这种事!”
“我跟去她店里的那些人不一样,我就是喜欢她。”
金民不服,万元凭啥管他,又不是自己的亲哥,就算是亲哥,这种事情也管不着。
万元险些被金民气憋过去,“是不一样,人家去店里,你把人带回家来了!”
“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她要是被逼的,你以为她想做那种生意吗?我想爱你改帮他,你根本不懂。”金民觉着他跟万元解释不清楚,万元也没喜欢过哪个姑娘,他没法跟自己感同身受,“我的事你别管了。”
万元瞪大了眼睛,“你是我带出来的,你让我别管了?你啥意思?活不跟我一块儿干了,现在还打算从这屋子里搬出去?回头你娘找我要人,我怎么跟她交代?”
他心里哪儿还有家里人,外头的花花世界,简直让他眼花缭乱,心里想的都是钱啊,女人啊,他哪儿还记得家里的烂摊子。
一提到家里,金民心慌,他色厉内荏道:“用不着你管。”说完,便拿起衣服,绕过万元出了门。
邮差知道许缙云腿脚不方便,每天放学回家来,都会在院门口等自己,他都优先派送许缙云的信件。
“许老师,您的信。”
“有劳。”
拆开信后,许缙云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栀子花,他将信封撑开,只有信纸,没有栀子花。
信上这样写道,“栀子花收到了,香喷喷的,总觉得是你身上的味道,特意用信纸压着干花一晚上,哪有给男人送花的”。
信里依旧有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万元提到了金民,说是跟金民闹了一些矛盾。
许缙云猛然发现,他不光吃女人的醋,连男人的醋他也会吃,万元身边的人太多太多了,偏偏自己离他还这么远。
他不自觉地抚上那朵有些泛黄的栀子花,他甚至会嫉妒这朵花,因为这朵花至少被万元触碰过,它是幸运的。
这晚,许缙云做梦了,梦里,万元的手指明明沿着花瓣的边缘抚摸,可许缙云觉得那只手游走在自己的身上。
“这味儿真好闻。”
他很恍惚,他不知道梦里的万元到底是说的花,还是说的他。
醒来时天还没亮,许缙云低头看向微微隆起的裤裆,起初,自己对万元产生这种反应,内心多少是有一点羞愧的,可日子一久,这种愧疚之情逐渐被思念和占有欲取而代之。
许缙云靠在床头,手伸进了裤子里,轻声呼喊着万元的名字,“万元……”
金民的事情着实让万元很窝火,可万元没多余的时间生气,那服装店的事情很快霸占了他所有的时间。
批发市场不管是不是周末客人都很多,节假日尤其多,店门一打开,旁边的同行已经扯着嗓子叫卖,万元哪儿干过这种事情,他拉不下来脸。
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客人,他也不知道怎么招呼人家,等着人家开口问他价格,这他倒是记得熟,脱口而出,只是一到砍价环节,他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只要人家还价,他都不好意思拒绝。
那人见万元一脸复杂,忽然就失去了兴趣,转身走到了隔壁店去了。
走了走了,幸好走了,自己是松了口气,可一两个小时过去,隔壁都卖了好些衣服,自己连张都没开到。
眼看着要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来了两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人小姑娘也不会降价,求着万元稍稍便宜一点。
万元一算成本,还有赚的,赶紧答应了下来,装袋给钱,果然,这做学生的生意,比做社会人的生意容易。
只要店门口站了人,很快就会吸引其他顾客,哪怕只是驻足观看几秒钟,万元门前立马就热闹起来了。
有人买一件想自己穿,有人想批发做生意,一口一个老板,吵得万元头昏脑涨,偏偏这种感觉又很享受。
忙了一中午,万元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等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腰上的腰包也塞得满满当当,虽然不是自己的钱,但是也算是让他过了一回干瘾。
万元赶紧在盒饭摊上叫了碗盒饭,他来得晚,饭菜也没省多少,只能凑合着吃。
饭没塞两口,门口又来人了,万元又累又饿,业务熟练了不少,“随便看看。”
那人没进店里,也没有离开,万元感觉到了那人的眼神,抬头一看,是发廊那女的,女人出了发廊穿着收敛了许多,看不出像是做皮肉生意的。
女人也有点意外,明显没想到万元能在这儿做服装生意,她也挺沉得住气的,大庭广众,女人也不怕万元像上回一样动粗,故作镇定走进店里转了一圈。
“那个,拿下来我看看。”女人指着最顶上的裙子,冲万元吩咐。
万元端着盒饭没有马上动弹,看了女人一阵,才不情不愿起身。
女人见他慢吞吞的,讥讽道:“怎么?你们这儿不做我的生意吗?”
万元也不是搞歧视,取下衣服后问道:“金民呢?”
“哪个金民啊?”女人在镜子面前比划着,漫不经心地问道,瞧见万元脸色不太好才改口,“我哪儿知道啊,他又不是小孩,我还能每时每刻看着他吗?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做。”
这就是金民说的不一样,说的喜欢,他可能不一样,但在这女人这儿,金民和其他客人没什么区别,又或者说,还不如那些有钱的客人。
“你别这种眼神看我,是他缠着我,非说他有什么生意,等赚了钱就娶我,他能做什么生意啊?你这个店有他一份儿吗?”
第26章
看着女人略带狡黠的目光在打量着店里的衣服,万元明白她为啥这么问,要是金民的生意是这个服装店,那她对金民就不是现在这个态度。
“这店不是我的,我在这儿也是给别人打工。”
女人眼神里的光随即黯淡了下来,脸上立马换上了轻蔑之色,“也是,他那个样子,也不像是有店铺的人,算了。”
说完,女人将手里的衣服还给了万元,也没有试穿,也没有再逛逛,径直走出了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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