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也很想像以前那样,用虚张声势的恼怒来掩饰羞臊。
可谢朗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没半点游移,邀请他一起时,直白得简直理所当然,因此更加让人脸热,无意识间,就会陷入那种狂热的旖旎想象中。
黎江也的脚趾在地板上蜷了一下,讷讷地说:“我今天有早课,时间很赶。”
他说出了合理的理由,但不知为什么听起来却很心虚。
“嗯。”谢朗很通情达理地点点头,但随即却淡定地对着黎江也伸出了手。
他低声说:“我帮你,很快的。”
快。
这个字听起来隐隐约约总感觉好像有点刺耳。
但……也已经顾不上了。
伴随着很轻很轻的一声,本来用于遮盖身体的鸭绒被,从黎江也的手中悄悄滑落到了地板上。
……
“朗哥,早上就吃酸奶、水果加煮鸡蛋好不好?”
黎江也打开冰箱,用目光梭巡着,抬高了声音问道:“我本来想给你做煎蛋饼的,但感觉……今天时间有点紧张了,可能来不及。”
他说到时间紧张时有些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因为时间紧张的原因,他和谢朗都心知肚明,但随即却还是按捺不住地,从喉咙里哼了两句不知名的歌。
“好。”谢朗这时刚刚穿好了自己的衣服。
他看起来倒像平时一样板正、冷峻,语气也没什么变化——
那么镇定、那么冷静。
“哼。”黎江也鼻子里的哼声轻得除了自己别人根本听不见,把鸡蛋一颗颗下进煮锅里。
他的动作其实很快,这边开了火,同时人已经飞到了客厅里把熨衣板放了下来,任絮絮的店对着装要求很严格,制式的白衬衫一定要熨得平整服帖,更何况他是店长,这点是绝对不能马虎的。
“我来吧。”谢朗这时走到他身边道。
“朗哥,你……”黎江也一时倒是有些迟疑,他之前基本没怎么见谢朗做过这些。
谢朗的衬衫西装都是秘书带出去熨烫好了再一套套装在防尘袋里送回来的。
但就在他迟疑的这两秒钟,谢朗已经把熨斗接了过来。
“你去把内裤洗了。”
他说这话时声音很轻,低着头把衬衫展开放在熨衣板上,并没有去看黎江也。
以至于很难判断他是在习惯性地龟毛,还是在逗人。
“还是你来熨衣服?”等谢朗再次抬起头时,看到黎江也还站在他身边,便微微顿住了动作,凑过去低声道:“我去给你洗内裤?”
他问得一本正经,很认真。
男孩的脸颊顿时红扑扑地。
“……你、你熨吧!”他看了谢朗亮眼,匆匆扔下几个字,就光着脚飞快地跑走了。
……
等黎江也像做贼似的偷偷把洗好的内裤挂在窗边的晾衣架上之后,谢朗也已经把他的衬衫熨好了。
他竟然很适合干这个,每一丝褶皱都被熨烫得平平整整,袖口、领口这些重点部位也关照得很好。
“好看。”
黎江也换上之后,谢朗站在他身后看了一圈,把他的身子转了过来,又仔细地看了一遍,才给他把扣子一颗颗系好,又重复了一遍:“穿衬衫很好看。”
他的眼睛很难从黎江也的身上离开,夸得当然不只是衬衫。
黎江也有点害羞,弯下腰,低头昨天夜里戴着的那个纯银的脚趾戒摘了下来。
“怎么不戴了?”谢朗看着男孩踩在地上细细白白的脚趾问,他昨晚曾经用手指反复在那个戒指上摩挲过。
“今天课有点多,还是不戴了。”黎江也说着拉开了一旁的抽屉,把脚趾戒放了进去。
那里面倒是满满当当的,装得都是他的首饰,有耳钉、眉钉,还有项链什么的。
“那……什么也不戴吗?”谢朗见他就要合上抽屉,不由开口问道。
他没有等黎江也回答,就低头在抽屉里摸索了起来,最终在角落里找到了他想要的——
那只珍珠眉钉。
“朗哥,你喜欢这个?”黎江也瞟了他一眼。
“……这个好看。”谢朗此时的神情倒是有点笨拙起来。因为真的喜欢、肖想已久。
“那你给我戴。”男孩一下子甜蜜地笑了。
“嗯。”谢朗小心翼翼地拈起那颗珍珠,捧起黎江也小小的脸孔。
之前的那么多次,他都只是把黎江也脸上的那些装饰摘下去。
他从来没有为他戴过。
那一瞬间,他的心忽然抖了一下。
而黎江也却只是望着他。
男孩全身心快乐的样子总是那么溢于言表。
刚才在局促的浴室里短暂却又美好的抚慰,显然让他到现在仍然沉浸在难以言喻的满足中,眼角眉梢皆是雀跃。
那泛着红的妩媚眼角,雾蒙蒙的浅色瞳孔,还有时不时从喉咙里咕哝出来的欢快歌声,像是在云霞里扑腾过的一只艳丽小禽鸟。
而这一次,他终于在黎江也的眉毛上,点上了那颗纯真的珍珠。
“朗哥,你会不会觉得……我收藏这么多首饰,很怪啊。”
黎江也被谢朗炙热的目光看得有点局促,忍不住小声问。
“嗯?”
“就,毕竟我是男孩。”黎江也有些思绪混乱地说,其实他自己倒并不觉得怎么了,但还是忍不住好奇谢朗的想法:“你以前,好像不喜欢我戴那么多耳钉眉钉什么的。”
“不是不喜欢,”谢朗很果断地说:“是……我那时候不懂。”
他想了想,竟然有种福至心灵的感觉,突然之间就找到了合适的措辞:“小也,雄鸟天生就会把羽毛长得更艳丽,因为要求偶,所以,不奇怪。”
“是我那时候不懂。”
“……”
黎江也的心里绵软得很。
这段时间,其实他已经很少戴了。
最初的时候为了叛逆、为了要和哥哥不一样而打的耳洞,像是孤独的少年时代留下的痕迹,虽然他渐渐地也接受了那样满脸璀璨光芒的自己,但后来黯然离开N市之后,戴与不戴,不再是和自己是不是替身较劲的过程,反而失去了要每天都戴上眉钉和耳钉的冲动。
但直到今天,他才忽然意识到,原来在谢朗心里,这些装饰是这样一件美丽而浪漫的事——
黎江也忍不住用指尖摸了摸自己眉间的珍珠。
原来这一切从来都无关替身。
他只是一只漂亮的雄鸟,在对着谢朗求偶呢。
……
“这个也是你的吗?”
谢朗忽然被抽屉里放在一角的一个瞩目的金项链吸引了注意力,因为那个风格看起来并不是黎江也会喜欢的饰物。
“啊……”黎江也含糊地应了一声,停顿了一会,最终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是过年的时候,给我妈买的生肖金项链,她属羊。”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暗淡了片刻,但随即马上又跳了起来,急匆匆地道:“时间差不多了,朗哥,我们得走了,九点半的课。”
“嗯,”谢朗从衣塔上拿起大衣:“我今天下午开会,也要开车回去。你明天回N市?我来接你吧?”
“不用,你不要来回折腾了。”黎江也赶紧说:“我坐高铁回去快得很,也方便。”
“……那好吧。”谢朗知道他说得确实对,也就没有反对:“那我送你去舞室。”
俩人一块到了楼下,但就在要上车时,黎江也忽然接了个电话。
“现在吗?”黎江也刚开始时还有些疑惑:“我今晚回去吧,今天这边一整天的课,不太……”
“什么?”他的神情忽然有些不对劲了:“我马上回去。”
“怎么了?”
谢朗打开车门,但还没有进去,转头看向了黎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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