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雅芬哭笑不得,揶揄一句:“唐医生,你可别套近乎。”
唐林深颔首一笑,认了:“是。”
路汀虽然没什么心眼,但也不糊涂,他明白唐林深和路雅芬之间怪异氛围出自何由。
路雅芬背对着厨房坐在单人沙发上,她欲言又止,回头往里看了一眼,看到路汀安安静静的背影,轻声叹气。
唐林深喝了一口水,太烫了,喝不了第二口。他放下,想说点儿什么,语言又显得过于苍白。
气氛挺焦灼的,时间却不等人。
厨房水流声小,路汀的碗也洗得慢,似乎特意在等他们。
“雅芬姐,”唐林深再度开口便不那么从容了,“我是认真的。”
路雅芬怔了怔,她也局促了——这一年多以来,唐林深的言行和举止,看着确实不像是开玩笑的意图。
认真?
路雅芬心里刺得慌,她说:“我那天看到你们在、在……那个,我回来就查了资料,确实以前没见过。”
“惭愧,”唐林深顿了顿,又问:“你跟汀汀也说了?”
“没有,不知道怎么说,也怕吓着他。”
“嗯。”唐林深难得急张拘诸,冷汗都吓出来好几层。
“同性恋……”路雅芬问:“唐医生,你一直都是吗?”
“我一直都是。”
路雅芬想笑一笑,显得礼貌,可嘴角愣是扯不出一丝笑意,最后放弃了,“汀汀不是。”
唐林深没有辩驳,“我知道。”
路雅芬倒不是想追根溯源,毕竟现在追究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心里有根刺扎得太深,她纠结了这么多天,也想过把他们俩分开,就是想把这根刺拔出来。
“唐医生,我就问你一个问题。”路雅芬心惊胆战地开口。
“好,你问。”
“你一开始接近汀汀,就是带着这种目的性吗?”
“不是,”唐林深如实回答,“我一开始见到他,有些喜欢的,但确实没想过——不敢想。”
路雅芬相信他说的话,也不可抑制的产生了好奇,“不敢?为什么?”
“鲜花在阳光下肆意生长,纯洁无瑕,那么漂亮,”唐林深自嘲地笑了笑,“我不敢亵渎,也舍不得摘。”
路雅芬瞠目结舌,“那……”
唐林深温润一笑:“可是我又怕他被人抢走了,挺矛盾的。”
路雅芬从没想过路汀以后会成家,他本身的疾病是无法抛开的客观因素。谁会接纳他,谁能跟他一起生活。
路汀的未来如坠烟海、混混沌沌,路雅芬也不敢想。
谁能想到唐林深出现了,他摧枯拉朽般地拨开了云雾,把路汀的生活明明白白地铺出一条康庄大道。
他们对彼此来说都是个意外,可路雅芬还是有顾虑。
“汀汀小时候,生活环境充斥着争吵和困苦,他经常发病,病起来六亲不认,我经有时候也常想,要不是血脉亲缘撑着,谁受得了?”路雅芬眼中无光,平铺直叙地反问:“唐医生,你受得了吗?”
唐林深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他沉默许久,把温情脉脉升华到了另一种境界。
“雅芬姐,我现在说什么你可能都会觉得是空口白话的一张饼,说好话谁不会啊——是不是?”
路雅芬说是。
唐林深轻蹙一笑,“他不会再经历困苦的生活了。”
路雅芬怔忡:“什么?”
唐林深从纸袋子里拿出房产证,连带着还有各种证件和不少的银行卡,他一本一本地往路雅芬面前推。
“这是我在华朝市的房产,一共两套,其中有一套在闹市区,汀汀应该不喜欢。所以我打算把现在住的这套转给他,这两天也在咨询这个事情,有点眉目。还有一辆代步车,有些年份了,转不转都无所谓,我当司机。”
路雅芬没见过这种阵仗,目瞪口呆。
唐林深继续说:“这儿一共三张银行卡,一张是我的工资卡,里面大概有十多万,买大件的时候会刷。其他两张是我入股的分红——我父母是做生意的,我也有点企业股权,收益还行。还有一部分钱没存在卡里,我拿去理财了。具体有多少资产我自己也没太梳理过,有空的时候让汀汀数吧,他喜欢数钱。”
路雅芬:“……”
这儿子贪财好色。
对,路雅芬想起路汀对唐林深的第一眼评价——长得好看。
唐林深大喇喇地把钱全放在明面上了,路雅芬第一次见这么多钱,跟个炸弹似的,别说碰了,连第二眼也不敢看。
“唐医生,你赶紧把这些收起来。”
唐林深没动,他对身外之物的兴趣不大,但身外之物也确实能让大部分人安心。
还有承诺。
唐林深跟路雅芬面对面坐着,抬眸看得却是站在厨房里的路汀。
“我今年三十了,对人生规划明确,我清楚自己会跟怎样的伴侣共度余生,并且热烈期盼未来。”唐林深娓娓道来,“我每年体检,每周三次健身。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以前会喝点儿酒,现在戒了。雅芬姐,我会爱护他、保护他,将他视若珍宝,给他遮风避雨。我会努力让自己活得久一点儿,有幸百年之后,让他走在我的前面——我会照顾他一辈子,直到坦然面对死亡。”
瓷碗磕在一起,传出清脆响声,荡漾了路汀的神魂。他把唐林深的话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也藏进了心里,脊背与灵魂一同在战栗。
路雅芬也为之震撼,她在婚姻里蹉跎半世,见到的全是阴暗污糟,不见幸福,也想象不了美好,却没想到感情还有如此热烈的一面。
或许有幸被路汀遇上了。
真好啊。
路雅芬有些迷糊,半天缓不过神。唐林深反客为主,他给路雅芬倒了杯水。
路雅芬没喝,这水还是烫。
“就这样吧,”路雅芬起身,往自己房间里走,“我去歇会儿。”
“好。”
走了没两步路,还是在客厅里转悠,路雅芬突然回头,她神色还是复杂的,但心却放下不少,“唐医生。”
唐林深郑重其事地应声:“是。”
“口头说说不算的,“路雅芬想了许久,又缓缓开口:“一般夫妻还会百事哀,不论贫困、富贵、健康或者磨难,那都得看以后。汀汀跟别人不一样,你…你真的想好了吗?”
唐林深笑了笑:“我很笃定。”
“哦,那好,我看着呢。”路雅芬局促地在原地踟蹰片刻,实在放松不了,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侧身往厨房看了一眼,“你去叫汀汀出来吧,几个碗洗了半个小时,别玩儿了。”
唐林深说好。
路雅芬让唐林深自便了,她自己硬着头皮回屋睡觉。
路汀关了水龙头,把碗码的整整齐齐,再洗干净手。等了片刻,唐林深进来了,从身后贴腰抱着他。
“小鹿。”唐林深的下颌抵在路汀肩上,轻声细语地说:“吓死我了。”
路汀偏头跟他接吻。
没多久分开了,都挺意犹未尽的。
“妈妈呢?”
“回房间了。”
路汀说哦,他牵着唐林深的手也回卧室,有些急切,途中跑了几步。
当卧室的门上了锁,路汀勾上唐林深的脖颈,倾身过去吻他。
他们鼻息交错,唐林深有些情动了,他把路汀压在门板上,“咚”一声,挺响的,估计路雅芬能听见。
越是纯真无暇的人,他们无畏,便越大胆热烈。
路汀眷恋唐林深,他没有松开手,痴缠接吻,贴得更紧密了。
“哥……”路汀哼哼唧唧,整个人都软乎了。
唐林深恐怕自己克制不了,他错开路汀的双唇,只仅仅抱着,缓了缓欲念。
“小鹿,”唐林深从来不吝啬爱意的表达:“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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