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之后,汤煦依然很安静地注视着陆柏清,眸子中有奇怪的情绪流转着。
陆柏清察觉出他的不对劲儿,问他:“怎么了?怎么这幅表情?”
汤煦的喉结滚动着,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问他:“你之前说……我过年可以去你们家,是认真的吗?”
什么怕丢脸,什么怕打扰别人,在这一刻,汤煦通通都不在乎了,他是真的很想就这么自私一回,他真的好想好想体验一下,有父母在家过年是什么感受。
陆柏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这有什么好问的?之前不都答应你了吗?”
汤煦梗着脖子,却还要再确认一遍:“可以吗?我想去你家过年。”
陆柏清点头,说:“可以。”
汤煦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酸涩,沉闷,还有更多无法描述的情绪。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汤煦别开眼睛,不愿意让陆柏清看到自己的失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许久,才终于压抑下自己的情绪,轻声道,“谢谢你。”
俩人没再继续聊下去,陆柏清家就在附近,汤煦骑着摩托车,跟他一起过了个路口,然后便分道扬镳了。
并非是汤煦不想跟陆柏清聊,只是陆母都打电话来催了,汤煦自然不可能再黏着陆柏清不放。
回去的路上,汤煦的脑海中不断盘旋着刚才的对话,最初的兴奋过去之后,他现在的满心满眼都是期待,期待那一天能快点儿到来。
陆柏清家过年都干什么?
他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汤煦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甚至连想象都不知道该怎么想象。
回家之后,汤煦马上点开季渊的微信,问他:【你家过年怎么过的?需要准备什么?】
季渊:【?】
季渊:【你决定来我家了?】
汤煦:【没】
汤煦:【我打算去陆柏清家】
消息发出没两秒钟,季渊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汤煦接通了电话,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问他:“怎么?”
“你怎么回事儿啊你,”季渊的声音从电话那边儿传来,带着浓浓的诧异,“你要去陆柏清家过年?”
“怎么?”汤煦的语气还挺得意的,笑道,“你嫉妒我啊?”
“嫉妒你个大头鬼!”季渊都无语了,深吸口气,才说,“我就是觉得奇怪,你啥时候跟陆柏清关系这么好了,你去他家过年都不来我家?”
“没,不是因为他。”汤煦想都不想就否认道,“那肯定是咱俩的关系好啊,毕竟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那是因为什么?”季渊问他,“你不因为陆柏清,难道是因为他妈?”
“还真是因为他妈,”汤煦笑了下,解释道,“陆柏清的妈妈人很好,很温柔,我拒绝不了。”
“那我妈难道不好,不温柔?”季渊反问,“你小时候在家发烧烧得快晕过去,还是我妈送你去的医院呢。”
“我当然记得,你怎么可能会忘!”汤煦连忙说,“那时候我还抱着你妈喊她妈妈呢。”
季渊继续问他:“那你为什么去他家不来我家?”
汤煦仔细思考了一忽儿,回答说:“可能就是气氛到那儿了吧,我一时没忍住。”
季渊啧啧两声:“那你现在冷静下来了吗,还去他家吗?你还不如来我家呢。”
汤煦犹豫了一下,说:“我都跟陆柏清说过了,现在反悔不太好吧?”
季渊切了声,说:“就知道你目的不单纯,你肯定不是为了陆柏清他妈去的,至少不完全是。”
汤煦眨眨眼睛,问他:“那你说是为什么?”
季渊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有点儿为难:“汤煦,你觉不觉得,你跟陆柏清的关系有点儿太好了?”
“什么意思,”汤煦感觉季渊的语气有点儿不太对,进而反问,“你这是话里有话?”
季渊深吸口气,说:“那我不装了,我摆明了问你,你是不是对陆柏清有点儿意思啊?”
汤煦到底是没忍住,猛地咳嗽了起来,一边儿咳嗽一边儿说:“咳咳……你这脑洞也忒大了,我连小女生都没喜欢过,更别说他一个男生了。”
“汤煦,别跟兄弟装了,”季渊的语气很严肃,“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我们的都已经实现第一个一百年奋斗目标,正信心百倍地朝着第二个奋斗目标前进了,喜欢男的没什么了不起,兄弟不会因此看不起你的。”
“我也不歧视同性恋,关键是我真没有啊,”汤煦扶着脑袋,很无奈地解释道,“我是觉得他这人儿挺有意思的,但我肯定没喜欢他,我对他就是纯纯的朋友之间的感情。”
汤煦的语气太正经了,季渊犹豫了一下,有点儿动摇了:“真的?我怎么总觉得哪儿有点儿不对劲儿呢?”
“那必须是真的,我自己我能不清楚吗?”汤煦轻嗤,跟他打包票道,“你放心,要是我真喜欢上他了,我以后不姓汤了,跟他姓陆,行不?”
季渊沉默了片刻,小声嘟囔道:“你喜欢他也可以姓陆啊……随他姓,没毛病。”
汤煦:“……”
沉默了片刻之后,汤煦果断挂掉了电话:“你找你哥去吧,别天天祸害我了。”
不管季渊相不相信,汤煦自己是相信的,他笃定自己对陆柏清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绝对没有任何逾越的情愫。
挂断电话之后,汤煦才想起自己给季渊打电话是要干什么,他是想问季渊过年要准备什么东西的。
季渊这边儿是问不到了,汤煦想了想,索性直接给陆柏清发了条消息,问他:【你们家过年都干什么,需要我准备什么?】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两三点钟了,陆柏清约摸着已经睡了,迟迟没有没有回复。
汤煦等了一会儿,有点儿困了,缩在被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这晚的汤煦睡得不太安稳,或许因为季渊一直在提陆柏清的缘故吧,他梦到了陆柏清。
一些昏暗的,暧昧的,旖旎的光影。
一些破碎的,支离的,虚幻的场景。
汤煦不知道自己深处何方,周围的一切都是缥缈的、流动的,好像在海浪中不断地沉浮,下坠,他却清楚地知道与他在一起的人是陆柏清。
梦里的陆柏清与现实中的不同,他不再是冷冰冰的,他单手扼住汤煦的脖颈,肆意亲吻着汤煦的唇瓣,嘴唇上灼热的温度几乎要把汤煦整个人都烧灼起来——
汤煦倏然睁开了眼睛。
第25章 朋友的界限
房间里严严实实地拉着窗帘,周围是一片漆黑,汤煦下意识地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呆滞了几秒钟之后,汤煦掀开被子,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
他剥掉身上的睡衣,站在花洒的正下方,打开水龙头,任由水从头顶浇灌。
草。
大离谱了。
离大谱了。
他居然梦到跟陆柏清接吻了!
甚至他还清晰地记得陆柏清嘴唇的触感……
汤煦甩了下头发,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赶出脑海。
可是那画面依然清晰,一帧帧,一幕幕,像是电影里的长镜头,不断在汤煦的记忆最深处回放。
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汤煦想去陆柏清家,不是因为陆柏清的妈妈,而是因为陆柏清。
去他家过年只是借口,这么多年过去,汤煦是真的对过年没什么感觉了,他不在乎所谓的团聚,更不知道所谓的团圆,一个人在家多舒服啊,无拘无束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但那天夜晚气氛太好,陆柏清也太温柔,汤煦把自己的伤口撕开给他看之后,反而变得更贪心了,哪怕知道他过年要陪家人,依然不想跟他分开。
汤煦轻轻掐了下自己的手背,感受那微微的刺痛,把自己从情绪的旋涡中拉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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