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凡的耳朵不偏不倚就贴在傅温礼心脏的地方,细软的发丝紧挨着他的锁骨,一动不动的,温顺得像一只猫。
两个人就着这个姿势静静待了一会儿,等怀里人呼吸平缓了,傅温礼才垂下头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以后别再轻易冲动了,在外面受委屈了就回来告诉我,我能帮你出气的办法有很多,你今天偏偏选了最笨的一种。”
傅温礼现在只有心疼,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
容凡听得出来傅温礼是护着自己的,但从小到大诸如此类的糟心事他遇到的实在是太多了,每每回忆起来心头都有说不尽的酸楚,于是抽了抽鼻子嘟哝道:“说得容易,要是每次在外面受委屈了都跑回来找你告状,你就不用工作了,整天断官司处理我这点破事儿就够你忙的了。”
傅温礼闻言沉默了半晌,之后追问道:“看来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也没什么,我都习惯了。”容凡说:“更难听的话我都听过呢。”
“上小学的时候同学们放学都有家人来接,只有我是孤零零一个人走回去的。家长会我妈经常会忘,亲子活动也没有人来参加。久而久之,同学们就都知道了我没有爸爸。”
“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这种话,其实我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到最后被别人说怕了,我还想过要不要花钱找流浪汉雇个假爸爸来冒充一下……”
容凡窝在傅温礼怀里自言自语说了好久,直到后来声音渐渐小了,头顶才覆下一只温热的手掌。
“傻小子。”傅温礼说着轻声笑了笑:“没有爸爸一点都不可怕,没有人爱才是最可悲的。”
“真的吗?”容凡抬头,问完之后又抿着唇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那你呢?你爱我吗?”
第8章 “你是最重要的”
容凡话音落地,等着他的却是傅温礼接下来长达十秒的沉默。
“爱。”
在容凡已经感受到足够的失落、放弃追逐答案的时候,傅温礼却突然出了声。
容凡的心跟着砰砰跳了两下,眸中猝然蹿起一束兴奋的光,却又听傅温礼紧接着说道:“你在天上的爸爸、你妈妈、还有你姥姥姥爷、包括我,爱你的人,真的有很多。”
直到夜晚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容凡还在因为傅温礼对自己说的那个“爱”字,而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眠。
很显然,傅温礼口中的“爱”,和容凡真正期待从他那儿得到的,完全是两个概念。
容凡当时其实很想追问下去,但潜意识里似乎又觉得,对方给出的一定不会是自己期盼的答案,隧也没有了再继续这个话题的勇气。
大睁着两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怔忪间,枕边的手机却在此时突然响了起来。
是宋淮。
他打电话来也没别的事,就想着当时是容凡先动的手,所以在写检查时就有了顾虑,提前跟对方先通个气。
容凡和宋淮之前其实真的算不上熟,但中午他帮自己打架那会儿容凡心里其实还是挺感动的。
现在横竖也睡不着,容凡从床上坐起来,举着电话就跟对方有一搭没一搭地多聊了两句。
宋淮先是关心了一下容凡脸上的伤,又说自己下午在导员办公室挨训, 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有一个个子挺高的男人把他接走了。
容凡没过多解释,只说了句:“我没事,今天谢谢你帮我。”
宋淮在话筒里嗤了一声:“这有什么值得谢的,我也是看不惯容嘉鑫那嚣张跋扈的样子。”
“对了。”宋淮接着问道:“我听咱们同学说接你走的那人是你叔叔,但我看着对方挺年轻的,不像啊……再说了,你叔叔,不应该是容嘉鑫他爸么?”
容凡其实一直不太愿意在外人面前留下傅温礼是自己叔叔的这个刻板印象,现在宋淮既然问到了,也正好是个解释的机会,于是顿了顿说道:“他姓傅,我们没血缘关系,我只是借住在他家,叫叔叔只是因为他跟我爸认识得比较早罢了。”
“原来是这样啊。”宋淮在电话那头若有所思:“看来大家都误会了。”
“没事。”容凡一根手指头不停地扣着被角,过了一会突然说道:“要是可以的话,过几年我给他换个称呼。”
“换个称呼?”宋淮不解:“什么称呼?还是过几年换……”
不过几年怎么办呢?容凡心道,他又不可能明天就喜欢上我……
第二天早上,容凡难得不到十点就起来了。
今天李婶准备的早餐是豆浆和小油条,另配了两个爽口的小菜。
容凡走到窗边无意中瞟了一眼,发现车库里傅温礼的车竟然还在,转头去问李婶,得到的回复是:“先生昨天好像忙到挺晚的,我四点起夜的时候书房的灯还亮着呢。”
好不容易遇上傅温礼也睡懒觉的时候,最关键的是,自己醒了竟然还能看到他,今天又多了一个见面的机会,这个认知让容凡的心情就如阳光照进来了那般,瞬间明媚了起来。
容凡三步并作两步又返回了楼上,站在傅温礼的房间外犹豫了一会儿,隔着门听了听发现里面确实没什么动静,隧按下把手,悄默生息地踮脚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窗帘是全黑不透光的,容凡的眼睛适应不了这种环境,只能像个瞎子一样凭着感觉朝着傅温礼的床边慢慢移动摸索。
床脚的位置放着一张矮凳,容凡看不见,走得偏了一不小心脚丫子就踢在了上面,痛得他瞬间低呼了一声,皱着眉蹲了下来。
察觉到屋内的动静,傅温礼几乎是一秒转醒,起身看到了自己床尾蜷在地上的那个黑影,不由分说就快步上前将人从腿窝处揽着抱到了床上。
打开了床头的一盏小灯,容凡面前出现了傅温礼那张尤带着几分睡意的慵懒俊颜。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傅温礼半个身子靠在床头,在昏暗的光线下默默打量着眼前的人。
容凡身上也穿着睡衣,也不问人同不同意,趁机就钻到了傅温礼的被窝里,笑看着他:“那你今天怎么没有早起?不去公司、不上班了?”
傅温礼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跟被子里容凡的腿拉开点距离:“我睡个懒觉怎么了?你怎么说话越来越像资本家了。”
容凡闻言撅了撅嘴,抬手支起下巴:“也不知道咱们两个谁才是资本家。”
“今天不去公司了,在家陪你。”
傅温礼话音落地,容凡即刻支起了身子,闪着亮晶晶的眸子刚想开口说话,下一秒就听对方紧接着补了一句:“看着你写检查。”
如果说刚刚的容凡就像一只竖起耳朵随时准备跳起来的小兔子,听傅温礼说完这句话后,仿佛整个人都变蔫了。
“我就说你怎么突然良心发现,意识到我比工作重要了……看来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傻小子。”傅温礼跟着轻笑了一声,抬起指头在他脑门上敲了敲:“想什么呢?无论什么时候,你肯定都是最重要的。”
他说完掀开被子翻身下了床,拉开窗帘后,一束晨间的阳光透过玻璃照了进来,继而转身看向容凡:“所以今天想怎么过?要出门吗?”
容凡心想只要是跟你待在一起,怎么都好。
但一想到自己脸上还有伤,在大街上被人盯着的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妙。
于是思索了一下还是提议道:“就在家里,你下厨吧……好久没有吃过你做的饭了。”
“好啊。”傅温礼说:“那你点菜。”
“嗯——”容凡转着眼珠想了想:“蒸鲈鱼、松仁玉米、时蔬汤,最后再来个甜点。完美!”
“行。”傅温礼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放到了睡衣领口的扣子上:“出去等着吧,我一会儿就过来。”
“为什么要出去等着?”容凡没反应过来,不解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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