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无声上菜,很快桌上便布满了精致的菜肴,但两人都没有动筷。
宁持之微笑不语。
戴先生忍不住先开口了: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您要这样对我。”
宁持之淡淡地说:“怎么。”
似乎是为了近距离欣赏戴先生眼中痛苦的神情,宁持之坐直了身体。
“您夺走了我的一切。”
戴先生低声道,“我手下的所有珠宝店铺都倒闭了,负债累累。父亲也被气到住院。我之前从未见过您,也自认没有招惹过您这样的人物。您对我下手太狠……却又愿意给我机会,同意和我见面。”
宁持之静静听着。
“见到您之前,我甚至怀疑您是想找Omega伴侣,现在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我真的想不明白,请您为我解答。”
宁持之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在回答你的问题前,请戴先生先回答我的问题。这个问题也让我困惑了许久。”
“可以。”
“首先,你是否还记得一个叫蒙弄的Alpha?”
听到‘蒙弄’这两个字,戴先生的脸色陡然变了。
“几年前,蒙弄受到了你很多‘照顾’。”宁持之说,“我也一直想不明白,戴先生为什么要那样对他。你说我对你下手太狠,那么你对蒙弄仁慈过吗?”
戴先生的脸色阴沉不定。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让自己家破人亡的原因,竟然是几年前在自己酒吧里驻唱的小歌手。
再看宁持之的时候,戴先生放下了虚伪的绅士友好,他死死盯着宁持之,问:“蒙弄和你是什么关系?”
“你没有立场问这个问题。”
宁持之收敛笑容,眼神冷漠。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的话。”戴先生道:
“你应该知道他家里欠了很多钱吧?那时候他还是个高中生,来我这里打工,唱歌唱到凌晨两点,还要继续刷盘子。”
“……”
“可是这样一个穷学生,居然还愿意借钱给酒吧里其他的服务生,他是我没见过的Alpha——有一种让我恶心的善良。”
戴先生提高声音:“所以我让手下教训了他,那服务生哭着和蒙弄道歉,蒙弄却说他一点也不痛,呵呵……他说他早就习惯了,被打根本不算什么,被漠视才是最痛苦的。”
宁持之紧咬牙关,额头上一根青筋暴起。
“明明只是个身无分文的可怜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罢了!我还是……爱上了他……蒙弄却……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回忆到这里,戴先生哭了起来。
“他说的对,被漠视才是最痛苦的。可恶,我这一生最痛苦的经历,居然是这么一个小鬼带来的。”
“闭嘴!”
宁持之再也听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来,一脚踹到了戴先生的脸上。
“所以你就逼他不能继续上台,威胁蒙弄,散播他的照片?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宁持之说一个字就踹戴先生一脚,他在Omega里算是相当高大且强悍的类型,很快就把戴先生踹得满脸鲜血,跪在地上。
这样情绪激动的宁持之,让戴先生忽然回忆起来,自己曾经见过他。
就在蒙弄车祸住院的时候,这个omega穿着病号服,面色惨白,哭着跪在蒙弄病房门口,祈求:神啊,我知道是我的错,我愿意用一切来换蒙弄的健康……
“呵呵……”戴先生嘲笑,他怨恨地看着宁持之:“你有什么资格打我?对蒙弄来说,你和我没什么不同!”
宁持之身体一震。
“——给我跪好。”
声音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般寒冷,宁持之扯了扯自己的领带。稍微运动了一下,就觉得房间里太过闷热。
戴先生眼睛都睁不开了,发出痛苦的抽气声。
宁持之说:“我数到三,如果没有跪好,你还在医院里的爸爸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一,二——”
戴先生挣扎着动了动,他眼前天旋地转,也不知道有没有跪直,只在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了宁持之被血染红的鞋底。
蒙弄咬着牙,赶到方恒发给自己的地址。
方恒在他旁边大呼小叫,蒙弄也没理他,蒙弄表情难看,一言不发地被方恒指着来到某个房间外。
随后蒙弄想也没想,直接打开了房门。
只见宁持之坐在单人沙发上,右腿搭在左腿上。
面前有一个人正跪坐在他面前,姿势相当奇怪。
听到声音,宁持之望向门口,一时间滞住了,双眼惊讶地睁大,眼瞳中,倒映出他心爱且思念的年轻人。
如坠梦中。
年轻的Alpha来得很急,似乎是跑过,所以胸口剧烈起伏,他喘着气,身上散发出一股非常好闻的味道。
宁持之缓了一下,才问:“蒙弄?你怎么来了?”
也许是不想让蒙弄看到自己施暴的样子,宁持之放下腿,还在地毯上蹭了蹭鞋底。
蒙弄上前几步,一把抓住宁持之的右手手腕。
“你和我走。”
宁持之的右手还没完全康复,猝不及防下,就被蒙弄单手从沙发上拽起,他惊讶道:“蒙弄……”
“过来。”
语气强势。
宁持之停顿,刚要说什么。
包厢的门又被推开了,是跟在蒙弄后面、跑过来的方恒。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抱怨:
“蒙弄……你跑那么快……也不等我……”
宁持之:“方恒?你们这是做什么?”
“哈哈,”方恒笑道:“谁让你背着蒙弄相亲,我们来捉奸。咦,怎么是个Omega?”
方恒的用词让蒙弄很不舒服,他对方恒说:“你不要乱讲。”
“是是是,我不讲,你们俩讲。”
宁持之明白了,他苦笑着挣挣手腕,道:“我不是来相亲的。”
蒙弄看看跪在地上的omega,一眼就认出了房间里跪在地上的Omega,胸口沸腾的血液逐渐冷却。
曾经蒙弄对这个男人恨之入骨。
可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蒙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开始恨自己。
而现在,因为过去了很长时间,那个让自己想起名字就浑身发抖的人,蒙弄也能很平静的忽视了
蒙弄“嗯”了一声:“我知道,我没以为你会来相亲。”
方恒忍不住插嘴:“哇蒙弄你刚刚明明……”
“好了。”
蒙弄打断了方恒,表情隐忍,带着点羞恼的意思。
宁持之睁大双眼望着蒙弄。实在不敢相信蒙弄会因为误会自己与别人相亲而匆匆赶来,他掩饰般抬起左手,整理自己的衬衫领带。
蒙弄大概以为他还要挣扎,抓着宁持之的右臂把他拉到自己身边。
“你……”
“跟我走。”不由分说地拉住宁持之的手臂。
看着前方Alpha宽阔的脊背,宁持之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他和他是不一样的。
而从始始终,蒙弄都没多给戴先生眼神。
戴先生跪在地上,神情从开始看见蒙弄的欣喜,转变为黯然。
比起刚刚被打更痛上一百倍。
蒙弄竭力保持平静。
他拉着宁持之,走到餐厅门口。
外面还在下着小雨,因为蒙弄漫无目的,只好回头看宁持之与方恒。
宁持之一路被蒙弄拉着,也没反抗,直到蒙弄回头,他才开口:“你们吃饭了吗?找个地方一起吃饭吧。”
“我有话想和你说,”蒙弄认真道,“我想和你单独在一起。”
宁持之怔住,望向方恒。
方恒同时在场的情况下,蒙弄一次也没提出过想和宁持之单独相处。
方恒很识趣,哈哈笑了两声:
“那我先回家,不做电灯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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