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
分手都大半年了,当然要向前看了。
严斯铭还想问些什么, 然而王思贤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不太客气地道:“就到这儿吧, 《大江流》电影播得好,你们俩这也算是圆满了,没什么好遗憾的。”
可同时他也知道,这位的态度不像是就此放下。
对于这段感情,王思贤个人觉得是极不平衡的。
当然,也有他天然地和程松宁站一边,偏心师弟的缘故。
严斯铭的状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程松宁辜负他呢!
一个大男人,正事儿不做,满世界地找人,就为了得到一点儿前任的消息,听着是很情深、很痴心,可这样的痴情往往只是自我感动。
“从我这儿,严导是甭想套出什么消息。”
临走前,王思贤再次放话:“藏区那么大,有本事你就一个地儿一个地儿的去找,看找到人后程松宁会不会感动。当然了,他的脾气你也清楚,别搞到最后,现在这点情分也被磨没了,那可就……”
可严斯铭是能被一两句话劝退的人吗?
自打《大江流》定下档期,他就打定主意在这件事情后停止一切工作。
剧本什么时候有灵感了可以再写,瑰影其他人也不是吃白饭的,如今关兴、周青岚他们也能独当一面。何况,严斯铭已经彻底过了需要靠持续不断的作品保持热度的阶段,停工一两年,又能碍着什么事儿呢?
但程松宁那边不一样,他的状态过于飘然、平和,强烈的预感告诉严斯铭:现在不出手,将来等待自己的只是会无尽的悔意……
*
进入秋季后,L市晴朗的天空下已经有了丝丝寒意。
《无问天路》还没正式启动,但筹备工作已经很充分。
在此期间,程松宁一直保持着规律的学习和生活。
他现在差不多进入状态了,只等杨青山通知管辛培就位。
直到某个晴天,程松宁跟着师父出去挂新的经幡,在一条条随风飘摇的彩色隆达之中,恍惚间,他看到山腰上站着个穿黑衣服的大高个儿。
那人的目光悠远极了,定定地朝着这边的方向。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程松宁心神随之一震!
下意识的,他只认为是王思贤被缠得烦了、一时心软告诉了严斯铭自己的位置。又因为犹豫的这一秒,程松宁没有跟上师父的脚步离开,而是停在原地,等他再回过神来,就看见严斯铭飞快地朝山顶跑来。
时隔数月再次见面,一人风尘仆仆,一人心定神和。
严斯铭目光之中的欣喜和疲倦几乎就要化作泪意涌了出来,他想上前拥抱程松宁,可对方抬起手,红色的僧袍带着淡淡的檀香,混合着阳光晒干后的气息,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二人隔出半米远的距离。
“你……”
“我没问王思贤,我是看到你们剧组工作人员的定位,一个室一个院一个山头地问。”
L市地广人稀,何况杨青山堪的这处地方更是远离市区。
要是真的没人透露,严斯铭一点点找到这里也实属不易。
“别再赶我走了松宁,求你……”
严斯铭站在低处一点的位置,伸手捧住程松宁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右手,带着细微到几乎不可见的颤抖贴到自己脸上。程松宁的腰间还别着一个小转经筒,因为这点动作和珠串相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风从山下吹来,严斯铭扶着他的手腕,缓缓跪下。
他呜咽着将脑袋埋在程松宁腰间,又用另一只手牢牢箍紧对方的腰肢,直到深红的僧袍被风吹着覆到脸上,盖住了那些狼狈的泪水。
感受着严斯铭身上传来的细细的战栗,程松宁缓缓喘气。
不知过了多久。
他试图拉起男人:“你起来。”
“不——”
严斯铭瓮声拒绝,两条手臂反而将他环得更紧。
程松宁不得不抽开膈在二人中间的转经筒,下一秒,严斯铭顺理成章地将他拉下来,他们跪坐在经幡下,在山顶烈烈风声中紧密地拥抱。
“我今天新换的袍子……”
严斯铭哭过之后声音仍然喑哑,他抱紧了程松宁,一遍一遍地嗅对方身上的气息,满口答应:“我回去给你洗。”
程松宁的目光盯着僧袍上那一片更深的红色。
缓了缓,他才开口道:“不用,寺里没有多余的客房。”
“……没关系,我去山脚下面找个民宿,给钱的话总会有人愿意收留我住下。”
严斯铭侧过脸,飞快地将自己脸上的泪痕擦干。
确定脸上不再狼狈,这才重新扭过头,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就当我是个普通的香客,每天过来拜拜佛,听听经,我绝不打扰你们拍摄。”
程松宁没有立刻答应。
他只是看了看天色,说道:“5点了,你该下山了。”
严斯铭不信邪,抬起手腕一看时间,果然!
他也跟着站起身,贪婪而仔细地看着眼前的人,语气小心翼翼地试探:“那我明天……我明天再来,绝不打扰你。”
程松宁扯好袍子,轻轻摇头:“不用你来。”
听到拒绝的话,严斯铭也不意外,他只是小心地站着,目送对方绕过山坡,向着夕阳盖顶、金光熠熠的佛寺走去。
*
第一场秋雨过后,《无问天路》开始投入拍摄。
全组只有杨青山一个人掌镜,他不在乎进度,但要求极高的精度,管辛培是他合作多年、默契十足的老搭档,可程松宁却是头一次和杨青山合作。
和严斯铭更偏爱快节奏效率不同,杨导拍戏很能磨。
光是一个赏雨的镜头,他就能让程松宁坐一个下午。
这边的山头在下雨,那边山头是大晴天,严斯铭远远地看着,心也如同被淋湿一样,他想要靠近、想要看清,可那一团灰蒙蒙的云偏偏就顽固地罩在山头,如同他们之间的屏障,看似轻薄飘渺,实则湿漉漉的、压得人心头沉甸甸。
等到云收雨霁,严斯铭一点点小心靠近,才发现《无问天路》剧组一行人早已撤离。
这不是他第一次扑空,这只是严斯铭失望的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他试图摸清剧组的安排。
程松宁反感自己上山,严斯铭就尽可能地抓住他们出外景的机会。幸运的是,这段时间《无问天路》剧组的确每天都有外景戏份,有时候是上午,有时候是傍晚,偶尔会有些突发状况:航拍器被鹰隼又或者野牦牛打下,车子陷在泥坑里出不来……
纯自然生态提供了最好的环境,可对演员而言拍摄负担不是一般的大。
杨青山习惯性地将演员的潜力开发到极限,比起严斯铭高压快节奏的“压榨”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杨青山有收有放,动不动就拉着人讲戏谈心,程松宁咬咬牙也能忍。
可远远围观的严斯铭就不这么想了——
他只看到程松宁又在透支。
这种熟悉的状态,曾经在拍摄《大江流》后期时牢牢固定在程松宁的身上,可当时的严斯铭并未发现,现在换做他在局外旁观,才知道对方当初究竟付出到哪一步。
他们一遍一遍地找状态,力求完美。
而程松宁通常是配合的,他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保证不被管辛培“碾压”的前提下,随着一次次的掏空、也挖掘到了自己新的极限。
管辛培彻底对年轻人改观:“都给我拍出压力来了!”
“拍出压力才好,这样的状态也符合你的角色心态。”除了刷新极限,杨青山还有一件爱做的事情,那就是留空镜,这头大家说着话,他冷不丁的就在镜头里发现一个人影儿——
“什么情况?老雷,你周围没有完全排查干净啊。”
副导演赶忙也凑过来看一眼,摸着胡须试图判断那人的身份:“也许就是个来旅游的路人呢?”
程松宁看了一眼,从轩子那里拿过手机:
【你走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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