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褚景意还没回来,借着轻微的酒意温霁都快要睡着了,所以当门打开时温霁下意识以为是褚景意回来了,半撑着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眉眼,一句“回来了”还没来得及从嘴里吐出来便中途转了个道戛然而止。
面前的人一身寒气,风将他的衣领和头发吹得并不像往日里见到的那般一丝不苟。
一缕发丝散了开来,颓唐地搭在额头上,险险遮盖住眼里的情绪,隐晦不明。
温霁酒意瞬间被吓走整个人清醒地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咂舌:“你怎么在这里?”他反应敏捷,过了遍大脑便问:“褚景意告诉的?”
“嗯。”
这倒是大大方方承认了。
温霁心里闪过一丝恼怒,随即下来一阵胆战心惊,褚景意不会发现了吧?但是很快又把这个想法给撇除了。
他本就不快,此时见到真人眸色更甚似结了一层冰霜,即便秦谨之一开始本就没有郑重地答应过他,可温霁还是不可避免地将怒火烧到秦谨之身上,“你来干什么?”
见秦谨之沉默,跟个锯嘴葫芦一般,温霁冷着笑了一声,半是难过半是委屈,“你该不会是现在后悔了吧,还是觉得给了我期望,结果一句不去了怕我难过?”
秦谨之睨着他,承认了:“是。”
温霁听到他的回复心里好过了些,可嘴上却不饶人,嘟嘟囔囔的:“你当时明明是有空的,我都问过的——”结果却偏偏和裴妍一起去吃了饭,而且裴妍几个小时前也邀请过我——
温霁清秀的眉宇倏地拧起来,脑内思绪一转,白光霎时涌现,他几乎是抖着嘴唇问:“你是不是、知道今天是什么?”
秦谨之看了他一眼,回答迟了几秒,看来是不想骗他,最后只答了一声:“是。”
客厅里空气都仿佛抽离出来,旋转的世界在这一刻也静止了。
死一样的沉寂,像是无风飘落的秋叶安静地降临在一片死水上面,没有涟漪。
温霁垂下了目光,不愿再看着他,他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问的,只是觉得舌尖那一块儿都是苦的,“所以,你是故意的,躲着我,故意拒绝我的。”
“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
乍一刻,秦谨之嘴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连那句:“温霁,我不是他。”
都硬生生地憋着,即便跟刀子似的。
第22章
温霁直直望着他,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里,微微一弯,哂笑露齿。
三个月,明明才过了一个月半而已,他现在却反常地觉得难熬起来,其实现在想想,温霁在意的并非是这一天,他在意的永远是秦谨之,而在今天秦谨之原本会是他的。
两人不会产生争吵,会选一家双方都很喜欢的餐厅一起吃饭,如果天气很好的话,两人会在晚饭后在江边散步吹风,说不定走累了秦谨之会背着他,温霁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忍不住发笑。
温霁恍若从幻境中清醒,身姿绰约立在自己眼前的秦谨之仿佛敲碎镜子的石头,镜面裂开蛛网般的碎痕。
温霁说:“如果是来道歉的话,打个电话就可以的。”
秦谨之脸侧还挂着冒雨而来的雨珠,湿漉漉地顺着刀刻般锋利的下颔线条,“我打过。”他声音清冷,宛若雨滴击打玉石发出的声响。
温霁顿时想起自己将手机关机来着,眸色一丝懊恼,没再说话了。温霁重新跌入沙发中,懒散坐着,双腿交叠,一副恹恹的神态。
“电话没有接通,我回家去找你——”他语音一顿,视线分毫没从温霁脸上挪开,“打开房门,并没看见你。”
“后来我拜托原放,要来褚景意的电话——”他讲的很认真,一字一句仿佛在庭审现场讲辩论词似的。
温霁不耐烦了,听他絮絮叨叨一大堆,腿放了下来又站起来逼近他:“所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找到你,再跟我一起回去。”
温霁皱眉:“如果我说不呢?”但是显然也不太可能,褚景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真让他看见了怎么也说不清,可温霁偏偏要嘴上唱着反调。
秦谨之摇了摇头:“褚景意很快就回来了。”当真是打蛇捏七寸,将温霁身上的弱点抓得分毫不差。
温霁最后跟张妈打了一声招呼,就跟着秦谨之回了家。
一路上温霁盯着车窗外一掠而过的夜色,脑袋轻轻搁放在车窗上,闭眼休息了会再睁开时望着车窗玻璃倒映出来的面容。
温霁突然发现自己性子当真改了很多,明明是这么让自己难过的事,可是他人一来,说了几句道歉的话,气竟然就这样消了大半,他包容限度的那条线似乎在不停地往外挪。
温霁跟着秦谨之进了电梯,在进门的那一刻他又不免将自己骂了一顿,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跟着秦谨之回来了,他内心忿恨,低头看着正在换鞋的秦谨之,不知又想起什么,勿地出声问道:“如果你知道,我会这么难过,你还会这样吗?”
温霁见他顿了一下,沉默避而不答的神情,伸手扯住他那只并未受伤的胳膊,他非得执着要一个答案:“你会吗?”
几分钟的静谧过后,温霁绷紧的肩膀松懈下来,继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知道了。”
其实他一开始就知道,他只是不死心,非得让人将话挑明,扎在皮肉里的尖刺,察觉的时候不觉得痛,非得用银针挑拨时才觉得肉开了条口子,里面的烂肉都黑成一个小点,才开始喊痛了。
“温霁。”秦谨之开口,神态莫名晦涩:“你得认清一个事情,他可能不会回来了。”
温霁当天做了一个梦,梦里具体是什么他记不太清了,但是醒来的那一刻,温霁很清楚地听到东西破碎的声音。
啪嗒一声,杳无痕迹。
一天早上,温霁起得很早,比以前提早了半个小时。不知怎么回事,明明刻意被自己避开的秦谨之却恰逢其时地做好了早餐,身上系着灰黑色的围裙,使他冷锐的气质如同加了一层滤镜似的柔和许多。
桌上放着刚煎好的两份牛排,其中一份已经切成了整齐方便入口的小块,切面隐约透着看似血色的红,见温霁出来他问道:“吃早饭吗?”他明明是疑问的语调,说出来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口吻。
温霁步伐停住,僵硬的背影对着秦谨之,头也不回地说:“还是不了吧”
一句轻飘飘的话说完,手指拿起车钥匙,动作肆意地转了一圈,拧开门利索地走了。
晚上温霁回来得很迟,把以前经常聚一块的狐朋狗友喊出来玩,订了个包厢,一群人圈在一起喝酒、玩牌,还叫上几个漂亮男生一起热闹。
以前温霁也是很热衷于一块儿玩的,掷骰子、玩牌他都会得利索,很少能有人从他这里捞着便宜。
“小温总?不玩吗?”正一杆进洞玩着桌球的男生回过头来问他,正捏着一块巧克擦着球杆。
“不了。”温霁坐在沙发安静的角落,捻着装着酒液的酒杯隔空朝他晃了晃。
纸醉金迷的生活他以前明明是习惯了的,沉溺于欢乐,偶尔喝糊涂了昼夜颠倒,第二天公司也不去,反正他也不过是一个公司挂名的,不过即便这样他手上的项目依旧做得很出色,除了一方面是温绍裴在扶持,温霁自己也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只是以前他头上还顶着他哥的名声,即便温霁做的再出色,珠玉在前,后面那个总归是比不了的。
一次在去海南出差谈项目时,推杯换盏敬着酒,温霁那时不太能喝,再加上温绍裴也提前打过招呼,说:“对我弟弟客气一点。”
一行人就没怎么逼他,后来温霁觉得里面空气闷了,去外面透风时听到隐蔽的角落里正在抽烟谈论着什么。
当时他无意碰见正准备走来着,却敏锐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时不时夹杂着叹气和羡慕。
他们都在说:“温霁,多亏有个好哥哥。”
后来秦谨之也曾这么说过他,那一次是他无意间将秦谨之的辩论赛差点弄砸了,后来比赛结束后,秦谨之走出模拟法庭时拎着温霁后脖领子将人拽到无人的角落里,“温霁,你该庆幸你还有一个哥哥。”后面的潜台词大概是不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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