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巡外公也回来了,状况很不好,下飞机直接转进了一家私人医院。
第二天,陈也终于见到了老人。
老人已经彻底不记得人了,大脑里对于大部分记忆乃至常识都已经没了。分不清时间,季节,甚至忘记了自己。
一直昏睡是大脑病变发下的最后通牒,医生说如果人在一周内还醒不来,基本就没希望了。
可就在回来没几天,老人像是感应到什么,睁开了眼睛。
这是最近唯一的好消息。
老人醒来后身边24小时都不能断人,陆巡除了每天在学校之外所有的时间全扔医院了。
白天岑惊和刘姨会来看着,晚上陆巡陪着。陆巡也不放心其它人,只有陈也来接会儿班,他才能睡实过去。
陈也每周会过去三天晚上,这样让陆巡不至于太累。
老太太也会在陈也要过去的那天,提前煲好汤,放在客厅的桌子上,老太太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陈也明白她的意思。
“陈也。”走廊上迎面走过来的沈玉卓喊住了陈也。
“沈班。”陈也停住脚步。
“找你有事。”沈玉卓示意他跟上。
“先说好……我最近没打架啊。”陈也摸了摸眼眶上还在疼的伤口。
“没说你打架。”沈玉卓笑了,“你眼睛我知道怎么回事,找你是其他的事儿。”
“噢。”陈也跟了上去。
“最近考试不错,英语老师跟我说了,现在能稳定在及格线了。不过——”沈玉卓说到一半,听见陈也肚子里的动静,伸手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拿了个面包出来扔给他,“没吃早饭?”
“啊……”陈也今天起来迟了。就直接来学校了。
“边吃边听。”沈玉卓拿出了最近的一叠成绩单,“总分数在往上拉是没错,但离你想去的那个学校,还差了一大截吧。”
陈也撕开包装的手一顿,“你怎么知道我想去哪个学校?”
“不知道。”沈玉卓说,“但我知道陆巡会去哪个学校,我找他聊过了,他对自己规划很明确。”
“你呢,”沈玉卓又问,“你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看法。”
陈也低头咬了一口面包,这方面他没仔细想过。以前他可能想过,但后来就慢慢忘了。
“时间你还有,但照你现在这个进步速度下去,那所学校你大概率还是没指望。”沈玉卓直截了当。
陈也蹙起眉,一口面包在嘴里被他说的不知道该吞还是该吐。
“去竞赛。”沈玉卓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你有天赋,也很喜欢数学。”
陈也把嘴里的面包咽了下去。
“可丑话说在前头,天赋并不代表一条捷径,只是让你多了另一个选择。”沈玉卓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很严肃,看着跟平时不太像了。虽然大多时候他都是一副和善的样子,但班上的人莫名其妙都还挺怕他。
“我知道。”陈也点了点头。
“我跟蒋主任量过了,如果你想好了,我来正式带你。”
“你……为什么。”陈也一时想不通,“帮我。”
“你数学考第一,我作为班主任,我不帮你帮谁?”沈玉卓笑了。
陈也当时就点了头,沈玉卓没有意外,把一叠早就准备好了的资料和流程从办公桌下提了上来。
沈玉卓年轻,教学风格严格但不死板,课堂里也算是轻松。可这个小班真开起来,沈玉卓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几个和陈也一起拼竞赛的同学天天被训的头都抬不起来。
海一样模拟题占据了陈也一大半的脑子。可他一点都不累,相比之前他心里还踏实了不少。
周末,陈也上完沈玉卓的课,拿着还没做完的题去了医院,在前台正好碰上陆巡。
陆巡怀里捧了一大束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花,那一大簇但凡换个矮点的人都得被花给淹了。
“哟,”陈也提着书包差点看花了眼。
陆巡看见他来,也笑了笑,接着从里面抽出了一朵玫瑰,递给了陈也,
“不是,就给一朵啊?”陈也接过了花,乐了,“一人送一朵,照你这么送,你还有多少个人送啊,送的过来吗你?”
“眼睛好点了吗?”陆巡空着的那只手轻轻触在了他眼周。
“本来就没砸多重。”陈也不在意,“早不痛了。”
陆巡拧着眉头,又摸了摸陈也还青着的伤口。
陈也眼睛边的伤是被外公拿水杯砸的。
有天半夜,老人醒来嘴里喊着水。陈也倒好水刚递过去,老人拿着水杯直接砸在了他头上。
陈也反应快,没砸实,但眼眶边缘被狠狠的磕了一下,当时就肿了。
陆巡是被惊醒的,他就睡在旁边,没等他反应过来,陈也就压下了他起身的动作。
“没事没事……”陈也小声说着,“不小心掉了个杯子。”
因为老人醒来时间不固定,病房里一盏小灯始终没熄过。陆巡借着昏暗的光依旧看清陈也已经肿了的半边眼睛。
老人扔完杯子已经安静了下来,闭着眼睛像是睡了。
陆巡沉默起身,拉着陈也找到了值晚班的护士。护士给拿了简单处理的药。
陈也看着一言不发的陆巡莫名有些紧张。
给陈也涂完药,陆巡去洗了把脸,再出来情绪已经整理好了。
老人最近心情好像不太好,对周围一切都不信任,会把药扔掉,拒绝吃药。甚至想逃出医院。但还好,人没有再一天一天的睡下去了。
只是陈也的眼睛,把陆巡心疼坏了。
“真的没事。”陈也看着他出来,伸手摸了摸他的手,“你继续睡吧,你昨天没睡好。”
“一起睡。”陆巡拉着人一起躺下。
虽然是私立医院,但陪护的病床也不大,两个男生躺着,还是得挤在一块儿。
陆巡侧身躺着,看着陈也,轻声说,“辛苦了。”
“靠,躺在这儿辛苦个毛。”陈也说完乐了两声。
陆巡跟着笑了笑,接着闭上了眼睛。
陈也在他背上拍了拍。
陆巡最幸苦,也最难熬。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累,但谁也不会停下。
陆巡没有让陈也不要再来医院,陈也也没有劝陆巡别这么一夜夜的守着。
两人都明白对方的选择,并且无条件的放纵对方。
“你妈走了?”陈也看着病房里的刘姨。
“嗯,她最近有点忙。”陆巡把花放在了老人床头。
老人游离的没有落点的眼神,一下就有了目标。老人盯着那一大束花盯了一会儿,接着就笑了。
刘姨见他们来了,端着需要整理的东西,先出了病房。
“给外公买的。”陆巡这才解释,“今天是他和外婆的结婚纪念日,每年他都会送一大把各种花给外婆。”
“那……”陈也看着手里的玫瑰,愣了愣,说,“要不把这朵再插回去?”
“那朵是我给你买的。”陆巡笑着说。
陈也立马低头闻了闻,说,“香!”
陆巡笑着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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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那朵玫瑰花陈也拿回了家, 放在了桌子上。想了一会儿又拿自己水杯接了一杯水把花放了进去。
老太太进来给他送水果,看见那枝插在水杯里的玫瑰花,看了又看, 最后没忍住去外面拿了个小水晶瓶扽在了他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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