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不入爱河(15)

　　靳无虞如临大敌：“什么事不怪我？你告诉我！”

　　告诉什么啊？

　　这怎么开口啊！

　　尹路死也说不出来，只能撇嘴忍着泪，张开双臂抱住靳无虞。

　　“我没事，就是……下次带我去上课……”尹路越说越小声。

　　“好。”靳无虞语气难掩得意：“你是不是想我了？我上课的时候？”

　　行吧，算是吧。

　　尹路做了亏心事，怀着愧疚哄他：“嗯。你这不是挺懂的吗？”

　　“我只懂你。”

　　烦死了！

　　又差点给尹路整破防。

　　经此一役，有人在朋友圈宣战了。

　　第二天一早，尹路撑着酸胀的肿眼泡，看着谷峰刚发的一条，气得头晕。

　　“努力奔跑，只为与你并肩。”

　　配图是写满鬼画符的黑板的照片。

　　就昨晚那个教室，靳无虞写满的黑板。

　　并肩，呵呵。

　　尹路丢下手机，用冷水洗漱让自己冷静。

　　跟我明抢是吧？

　　欺负我看不懂你们这些鬼画符是吧？

　　你特么算什么东西？

　　在我家靳狗这儿，你就是个“2020助教”！

　　暗自放完狠话之后，尹路又不禁后怕。

　　还好昨晚没有由着性子跟靳狗发火。

　　年少无知的时候，尹路也看过一些古早小言。

　　那种婊里婊气的恶毒女配惯用的手段，就是故意找茬激怒女主，惹女主对男主撒泼，然后自己在男主面前装善解人意小白花。

　　“好可怕你女朋友！不像我，只会心疼gie gie~”

　　尹路都能想象出谷峰发这一套沙雕组图的情景。

　　靳无虞已在书桌前看了一个多小时论文，见尹路起床了，回头问：“你早饭也吃面包可以吗？”

　　尹路脑子里正跟人撕逼抢男人呢，没空答话，只点了点头。

　　边吃面包，边拿起手机，他又点进朋友圈。

　　诶？

　　刚才那条怎么不见了？

　　尹路从通讯录点进谷峰的时间线，果然，删掉了！

　　欲盖弥彰！

　　这一删，实锤了。

　　整整一周，尹路都在暗自盘算周二陪靳无虞上课的计划。

　　从穿什么衣服，到见了猥琐男说什么话，他都反复斟酌设想，脑子里演了一出又一出，一连几天魂不守舍，论文一个字都没写。

　　终于又到了周二，靳无虞吃过晚饭就来尹路楼下接他一起去上课。

　　尹路穿着条破洞牛仔裤。

　　靳无虞一边走，一边拧着脖子低头看着他膝盖上的大窟窿。

　　“就是这样设计的，”尹路皱着鼻子笑了：“我觉得好看。”

　　“我觉得不好看。”靳无虞神情严肃。

　　“你不懂。”

　　谷峰懂。

　　两人一走进教室，谷峰就咧着嘴对尹路说：“可以的，尹博士，相当潮爆。”

　　说得不要脸一点，尹路是来秀恩爱示威的，听他这么说，立即暧昧一笑，瞅了靳无虞一眼嗔道：“某人看不懂。”

　　靳无虞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随即悻悻走上讲台。

　　像谷峰这种社牛，一般不会放过跟人聊天的机会，更何况还是“情敌”。

　　不出所料，下课铃响，靳无虞刚丢了粉笔，谷峰立刻起身走到最后一排，来跟尹路说话。

　　谷峰自来熟，尹路一开始语气极其做作，后来居然被他带跑，就还真的聊挺好。

　　尹路甚至觉得这人还行，能处。

　　第二节课下，谷峰再走过来的时候，尹路甚至忘了自己原本是来施展茶艺智斗男小三的，认真给他推淘绝版书的网店地址。

　　两人头凑在一起看谷峰手机上的页面，尹路伸手在上面划，教他注册会员领券。

　　谷峰跟其他性格外向的人一样，社交距离感不强，顺势就把胳膊肘架在了尹路一侧肩膀上。

　　尹同学这神奇的脑补能力，恋爱新手的通病了属于是

 

第十五章 整整17分钟

　　课间靳无虞去了趟卫生间，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尹路只觉得有团遮天蔽日的乌云缓缓逼近，一抬头，靳无虞正狠狠盯着谷峰的后脑勺，双眼皮都瞪得折进去了。

　　尹路突然福至心田。

　　茶艺无处施展不要紧啊，要是靳狗以为谷峰对我有意思，那肯定恨死他了，这不比我搁这儿老孔雀开屏效果好多了！

　　于是尹路假装没在意，就这么让谷峰倚在自己肩膀上，两人交头接耳，谈笑风生。

　　上课铃响，靳无虞回到讲台上的时候半边身体都跟着手指在疯狂抖动。

　　尹路被他抖得心颤，顿时泄了气。

　　折腾什么呢这是，咱家狗啥也没做错，虐他干嘛呀。

　　好嘛，把人气狠了，晚上回去又得在我身上讨回来。

　　第三节课照例是提问答疑。

　　谷峰像前几次课一样，拿着张A4纸走上讲台，叫了声“靳老师”，低头看一眼，问了个问题。

　　靳无虞直直看着地板，嘴角抽搐着冷笑了一下，竟没有回答，只说：“还有吗？”

　　谷峰愣了一下，嫌我这题问得不好，不屑回答？

　　他万万想不到靳神在吃醋，在他的视角里，他怎么可能对尹路有想法呢，明摆着撞号了呀！

　　谷峰连着问了三个问题，靳无虞都是一句“还有吗？”

　　直到他无比纳闷地摇头说：“没有了。”

　　靳无虞一把抢下他手上那张纸，歪着下巴说：“你这些问题，都是从Princeton Forum和AMS访谈里抄来的吧？我syllabus里列的paper你看了吗？”

　　“看了……一些，没太看懂……论坛里我感觉有些东西是有帮助的……”社牛大佬谷同学勾着头嘟囔。

　　“看不懂就是看不懂，你连别人问的问题你都没看懂！装模做样在这儿问，有意义吗？” 靳无虞声音不大，但语气轻蔑，显然是在发火。

　　脚趾抓地算什么，尹路尴尬得都自发做起了凯格尔运动。

　　靳无虞你这人咋这样啊？

　　挟私报复啊这是。

　　对不起啊谷同学，我是真没想到靳无虞狗到这个地步。

　　尹路愧疚极了，觉得自己跟着来上课这行为，简直傻逼透顶。

　　想跑，只恨这破报告厅只有一个门，还在讲台那侧！

　　没等谷峰作出反应，靳无虞连珠炮似的开骂了。

　　“徐院长要你来给我做助教，第一次课后我就跟你说，以你这样的资质，我这些工作你理不清的，你能助得了谁？你说，能看懂一点是一点，为学日进嘛。我当时还想，行吧，这人笨是笨了点，态度倒挺端正。可是呢，你根本没踏踏实实整理过一个论证，问的问题我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都是我在普林斯顿上课的时候那些学生问过的。你连翻译都没翻对！你觉得那些问题我都不记得了吗？你把我当傻子吗？”

　　“不是的靳老师，我是看答疑的时候大家都问不出什么问题，我就整理一些别人的问题，帮助大家理解……”

　　“帮助？你自己都是个impostor，你还帮助别人？整天做出一副学习的样子自欺欺人，其实一点真正的工作没做！”

　　靳无虞再没给谷峰插嘴的机会。

　　他以极快的语速、准确高雅的用词，总分总的结构、层层递进的逻辑，一口气没喘似的，从各个方面、各个角度，把谷峰骂得一钱不值。

　　前半段说他知识结构有重大缺陷那段，尹路基本没听懂。

　　后半段人身攻击这部分，倒很好懂。

　　靳无虞表示，以谷峰这种智力水平，居然能考上X大数学系，还一路读到博士，说明国内高等教育的评价体系出了大问题。

　　他说谷峰并不真的热爱数学，只把学数学当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工具，说他不学无术、滥竽充数、东施效颦、掩耳盗铃……

　　眼看着谷峰脸上的表情，从震惊惶恐，到咬牙忍泪，最后冷笑着摇晃脑袋开始摆烂。

　　整整17分钟后，靳无虞终于骂够了停下来，谷峰抄起书包摔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