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意外吗?”不小心摔下山崖,血腥味招来肉食动物。
“不止呢,还有丽龙主白天想偷偷跑到河谷去,结果被过路的过山峰撩了一口,那蛇好凶的,一口就没命。”
卡旭一连串讲出两三个丽龙主不得善终的故事。
路峥却听的眉头紧锁,照他看来,这些都是意外。
因为哪怕不是丽龙主,只是普通人遇上了这档子事,也逃不了断胳膊断腿,又或者是毙命的下场。
倘若丽龙主挨了眼镜王蛇的咬却活蹦乱跳,这才该成为一个部落流传下来的神话。
这些故事,听起来更像是吓唬住在楼里的丽龙主白天乖乖地、不要轻易出门而编出来的警告罢了。
低头狠狠洗碗筷的卡旭倒是不像路峥这样想的多:“习俗就是习俗喽,一直以来的丽龙主都是这样过来的,规矩就是规矩喽——啊!倒是还有一个,我阿姆说七八十年前有个丽龙主,也是白天背着人出门,但因为太好看,被河谷那地方的土.匪抓走藏起来当老婆了。”
路峥:……
看卡旭这也一知半解的样子,路峥觉得他找错人了,于是在早餐后处理工作的间隙,他给自己的父亲打去了电话。
做民俗研究的路教授接电话接的很快,“儿子啊,稀客啊,怎么有空跟我打电话,你和你妈一样,都是大忙人啊。”
“爸,我想问你点事。”
“哎呀,我就知道,你这电话打过来,肯定不是为了问爸爸现在在这世上的哪个犄角旮旯,到底忙不忙,有没有被吃肉的野人抓起来片成人生——”
“爸。”
“在呢,儿子。”
“我没事了。”
“不不不,你要问什么?快问吧,我滴个好儿子。”路父一叠声挽留薄情的儿子,要说他这个儿子随老婆的冷淡性子,从来都是一副棺材脸,哪怕对待自己老子,都半点不热情,要哄着来。
路峥这才继续问:“您了解丽龙族的传统文化吗?”
“丽龙,是那个芃州的丽龙部落吗?”
“对,我在您十几年前的手记上看到过这里。”
“有点,那是你爸我还在读博士的时候去的地方了,有印象,但这么多年了,有点不深刻。不过我记得他们婚俗很特殊啊,是强取豪夺的感觉啊。”
“强取豪夺?”这四个字实在是不符合路父的年纪。
“就是强取豪夺啊,那地方的姑娘们相当彪悍,尤其是那个丽龙主,要是看上你了,哪怕你是外地人,也得留在那跟人家生孩子。”
路父讲起自己年轻时来考察的见闻:“我们当初一行五个人,还真有一个被选中了的,一开始还当是喜滋滋的好事,要离开了才知道不能走,林子又是丽龙人的地盘,根本跑不出来。最后好商好量的,每个假期都回来看看,常寄书信,才肯放人。”
“好在,我那同学也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他每逢假期都过去探望,听说后来把儿子和媳妇都从林子里接出来了。”
“他的妻子不是丽龙主吗?他们可以离开丽龙?”
“似乎可以,毕竟丽龙主并不是永久的,结婚后失去了所谓的纯洁,也就可以走向卸任了。但有说法是在下一任丽龙主能够扛起重担前,上一任需要和阿祖一起留下,履行老师的教导责任。”
“丽龙有些不肯给外人阅览考察的古籍,据说上面记录了一些观天、药理、甚至驭兽之术。但都是丽龙文,只有一些上年纪的人和每一代的丽龙主会。”
“我那个同学,到现在也一直在研究芃州文化,可能也是受了他爱人的启发。”
观天、药理?
路峥想起昨天苏和信誓旦旦的阵雨,以及摘来的那一篮子獐牙菜。
“驭兽是什么?”
“她们能操纵蛇和其他一些冷血动物。”路父沉沉叹了一声气,“当初我们要走,还是夜里悄悄下山,可还没等走到山脚下,路就被堵死了。”
一半是举着火把的丽龙人,一半是林子里随处可见的蛇,林子里最不缺的就是蛇,长的短的,粗的戏的,花的黑的,有毒的没毒的,全是。
其中还有张牙舞爪的眼镜王蛇,都人立起来了,又高又壮,直吐芯子,谁还敢往前走,最终都灰溜溜回去了。
路峥沉吟,道:“爸,我想听些有科学依据的。”
“你不知者无罪。”研究民俗这么多年,路父对于这世上种种习俗与传统,多了几分敬畏。
可能与鬼神无关,但的确有少数部落至今还有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绝技。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是带学生去那片写生作画,记得离丽龙人远一点,实在不行,也要离他们那个寨子里的丽龙主远点!我可真怕你随了我的英俊外表,跟我当年那个同学一样被盯上。”
路峥是来野外调查而不是写生,他教的植物学也不是美术,长相随妈,目前已经被盯上了。
路教授还记得好奇的源头,“我想知道,丽龙主为什么不能在白天出门?”
“不是白天,”路父点出儿子话里的错处,“是不能和太阳同时出现。这就和他们的信奉的神灵有关了,丽龙人信奉的山神叫阿图卢,而阿图卢死前,是个将军,这个人是史书上有过记载的,这一部分的历史可以追溯到……”
“说重点吧,我还有事情要忙。”路峥没那么清闲听父亲从阿图卢征战沙场讲起。
“好吧,丽龙人信奉的是阿图卢的阴面,也就是他们信奉的阿图卢不是征战沙场嗜血暴力的那个,而是长眠于绿林后,复生成山神,温柔且沉溺爱.欲的那个。”
阴面与阳面极好理解。
只是,“也有人说,他们供奉的是伪神。”
这种言论,多来自于塔木族的老一辈。
“如果说是供奉的伪神,那么也可以理解避开太阳的行为,因为不只他们部落的人这样,其他地方也有些小的部落和迷信的人会这样做。丽龙主是阿图卢阴面在人间的化身,自然不能白天时候光明正大出来。”
“不过还有一个说法,那就是绿林上方的太阳,是雪山之神普里加托的眼。普里加托作为雪山山神和阿图卢有过一段露水情缘。神仙一开窍,那爱的总是轰轰烈烈。”
“所以分手是阿图卢单方面以为——普里加托善妒,无法接受心上人生了凡人的孩子,因而取下一只眼化作绿林上空的太阳,日日监视丽龙主,在丽龙主成人之前,无数次想下手杀掉这个孩子,借此让阿图卢回心转意。意识到这点的阿图卢只好让自己的孩子晚上再出门。”
“没有办法可以让他在白天出门吗?”路峥对神话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苏和怎么办,白天打一把遮阳伞会不会好点?
“有啊,结婚,也不是结婚,就是有了爱人后,做了那种事,就成了。”路父轻咳两声,“这事也有些说法,传说中那位阿图卢生下的丽龙主婚事也不是那么顺利——”
“爸,我二十七了。”路峥不知道亲爹在这里不好意思地转移话题做什么。
“我知道你快三十了!你说你要是领过一个女朋友回家让我和你妈看看,我用得着说话带拐弯,生怕伤害你个处.男的自尊心吗?!不和你说了,我得带着学生去看抓野牛了!”
被逐渐暴躁的亲爹挂掉电话,路峥整理着从父亲那得来的信息,脑海里却渐渐浮现了苏和对他种种有些亲昵过度的态度和暧昧的试探——似乎有些过火。
不过很快,路教授便正人君子地皱皱眉头,将脑海里浮现的苏和那俏生生又乖巧纯真的脸蛋驱散。
不,不会的,是他多想了。
整理好丽龙的传统文化,路教授继续低头回复蒋宁发来的工作邮件和院里要求的开学课程安排以及课纲。
林双重感冒还没好彻底,赵徐之又昨天拉到脱虚,因而今天继续放松。
这两个人发现路峥没出门像老大爷似的四处走,也不敢当着导师的面一早上起来就打游戏,这显得也太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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