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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这边的事儿基本忙完了,三人就各回各处。
但此刻互联网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正如他们之前所预料,警方和检方的公关团队并没有成功阻止关于陈平的消息外泄,现在网上已经几乎都知道有个少年犯叫陈平了。
更有甚者,扒出了陈平之前的消息,网友惊奇地发现,原来他之前竟然也是因为纵火案进的少管所,这似乎更加坐实了,这次的儿童幸福之家失火事件也是出自他的手笔。
而网络上的讨论还要比陆晓他们以为的更深一层。
不少网友发现陈平竟然只坐了一年半牢就出狱了,纷纷表示不满。
他们说,当时差点把校长烧死在校长室里,还造成了那么大的财务损失,竟然才坐一年半。
有人解释,说陈平犯案的时候到底只有14岁,还是未成年人嘛,肯定宽大处理。
于是便有人愤怒,未成年人保护是不是太随意了一些?保护的到底是未成年受害者还是未成年犯啊!
更有甚者开始盘点最近几年网上比较火的未成年犯人,从13岁奸杀小女孩被直接释放的,到12岁杀掉同班同学的,还有15岁少年杀害亲生母亲的,如此种种,让人看得不寒而栗。
由此,不少人得出结论,我国对于未成年犯似乎太宽容了一些,这些天生的恶魔甚至拿起《未成年人保护法》保护起自己了。
受害者呢?社会上的大多数正常人呢?谁来保护他们?
加上不知道突然从哪来的爆料,说这些天警方和检方没有抓到陈平,反而一直在向厉娟和儿童幸福之家的未成年人问话,直接点燃了大众情绪。
你们公检法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还要骚扰正常生活的他们?
厉娟的事迹也在网上流传开了,一听说她给那些以前的少年犯分出三六九等,还按照工分领饭吃,纷纷叫好。
你们公检法要是也像厉娟一样对付这些少年犯,天下早就太平了!
你们到底在包容什么?!
警方和检方的公关团队实在是回天乏术,领导层也十分无奈,因此只能把压力给到基层干警和陆晓身上。
这个案子要破的更快些、再快些。
必须迅速将嫌疑人陈平抓捕归案。
刘重安头都大了,虽然下了通缉令,但要在全国范围内锁定一个少年,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
而且厉娟还提示般的说,陈平可能已经跑去菲律宾了,这要是真的,那可就真难找了。
而此时的陆晓并没有抓着陈平的线索不放,网上的纷纷扰扰似乎与她毫无干系,她只在专注地做一件事——继续“骚扰”儿童幸福之家的孩子们。
上头对她的办案方式也很不理解,但陆晓从来都是一个坚定的人,并没有丝毫动摇,幸好还有个温嘉朗,帮她分担了很多压力,让陆晓还可以“一意孤行”。
但令陆晓很头疼的事是,儿童幸福之家的孩子要么对她闭口不言,要么就是机械性地重复一套话术,说厉娟对他们很好,他们在儿童幸福之家过得很快乐,很充实。
可陆晓看着那些孩子麻木的眼神,并不相信这一套说辞。
温嘉朗也在同时跟进陆晓这边的情况,看到这些内容也当然不信。
他忽然想到:“诶,陆检,这些孩子都不说的话,你试试找不在儿童幸福之家的孩子呢?”
“不在里面的孩子?”陆晓虎躯一震。
“是啊!”温嘉朗说,“这么多年,总有孩子出来了,我这有名单,你联系他们试试呢!”
陆晓立即按照名单上的联系方式打过去,但一个两个,几乎全都是空号或者听到陆晓的身份就直接挂断。
似乎他们都想与这段往事做决裂,做切割。
就在陆晓打算放弃的时候,名单上最后一个女孩接起了电话。
她叫辛悦。
“请问是辛悦吗?”陆晓说,“我是归渡市检察官陆晓,我想向你问一下曾经在儿童幸福之家的情况。”
资料显示,辛悦也是一个少年犯,早年间因为盗窃罪入狱一年,后来在儿童幸福之家住了半年,之后去到了别的省份,重新开始。
辛悦迟疑了一会儿,陆晓透过电话都能听到她那边是孩子的声音。
过了几秒钟,孩子的声音消失了,辛悦似乎来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小心翼翼答道:“我是辛悦,请问您想问什么呢?”
陆晓忙问:“想问问你之前在儿童幸福之家的感受,感觉怎么样?”
辛悦又迟疑了片刻,给出了回答:“很差。”
陆晓觉得自己似乎猜对了,又问:“具体是什么样的呢?”
“我的睡眠情况很差,每晚都做噩梦,白天完全没有精神,做什么都提不起劲,”辛悦说道,“我在那里,就像是换了个人。”
“了解,”陆晓抛出她最关键的问题,“请问你有多动症吗?”
辛悦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实在儿童幸福之家确诊的,厉娟说我之前犯罪就是因为这个,但说来也奇怪,我离开之后似乎就没什么症状了,我还问过厉娟,她说我是长大了,自然就好了。”
“那你现在身体状况怎么样?”
“还不错,”辛悦想了想,“现在每天都能睡着,睡眠质量也不错,或许真的是多动症好了吧,对了,我甚至便秘都好了。”
挂断电话后,陆晓长舒一口气。
一切似乎都连上了。
于是,她打了电话给驻守在儿童幸福之家的警方,让他们找到孩子中同样有失眠以及便秘情况的孩子,让他们以带孩子们检查身体的名义,去儿童医院做检查。
同时,她也通过温嘉朗的熟人,跟儿童医院的检验科打好了招呼。
十几位孩子就这样被送入了儿童医院。
陆晓几乎坐不下,干脆也去到儿童医院,等结果。
几个小时后,十几分血液检测报告出炉,陆晓在第一时间上前查看。
果不其然,十几个孩子,每一位的体内都有大剂量的盐酸托莫西汀。
每一位,都是。
第189章
面对铁凿一般的证据, 陆晓并没有丝毫的兴奋。
她只觉得寒冷,是一种从身体底处迸发出来的寒冷,无关肌理, 却朝着她最脆弱的地方狠狠冻结。
她甚至一时间抵挡不住这种感觉,办了这么多少年犯与未成年受害者的案子, 她本以为自己都是毫无波澜的, 但这样十几份报告, 却让她难以抵挡。
陆晓甚至一时间喘不过来气, 蹲在地上。
她哭了。
一些她一直以来构建的围墙似乎正在脑海深处土崩瓦解, 而一些记忆也破土而出。
那年, 她三岁。
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
在那个地狱般的福利院里,她是一个异类,她没有任何情绪波澜,她每天如同行尸走肉,她会看到养育者对她不屑的眼神, 但她并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她天生没有看懂别人脸色的能力。
直到陆教授带着妻子前来,他们看到了她。
那是她此生第一次在人的脸上看到近乎“和善”的神色。
他们把她带回了家。
但她依旧没有什么情绪波澜, 她知道自己应该感激他们, 但她说不出什么体贴的话, 也不会像幼儿园里其他的小朋友那样黏在他们身边叫“爸爸、妈妈”。
可陆教授和冯女士还是给了她足够的包容,在她还不理解什么是爱的年纪,给了她足够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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