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学太多东西,因为我只能靠自己。”
“我想到过所说的一切,却独独没想到过会遭受背叛。”
邹渚清闻言,心猛地揪了起来:“背叛?什么意思?”
周弑青嗤笑一声,低下头,双肘撑在了膝头:“记得我跟你讲过的跟着我到英国的保姆吗?”
邹渚清点点头。
“就在我快要上中学时,她拿着我父亲给她的供我上中学的所有钱,走了。”
邹渚清握紧了拳,声音都在发紧:“走了?”
“嗯,”周弑青轻声道,“走的干干净净。”
“她带了我三四年,我那时很小,几乎把她当做我全部的依靠。”周弑青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邹渚清伸出手握住周弑青,后者的手冰冷。
“后来他们找到她,她哭着跟我道歉,说她儿子重病,她没有钱,我的学费足够他儿子的手术费,她真的没有办法。可是我那时候不明白什么是苦衷,我只知道所有我信任的人,都因为比我更重要的理由抛弃了我。”
“我发现她不在了的时候,我整个人陷入巨大的迷茫。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不知道能怎么办。我一遍遍打周瑾呈和白桦的电话,可总是在占线。我想走出门找人帮忙,可却发现我无人可找。”
邹渚清的手微微用力,他不想听下去了。
可周弑青陷在怀疑中,走不出来。
“我开始思考,为什么没有人在意我,为什么所有人都离我而去。是我不够好,是我不够让他们满意,是我没有成为他们想要的样子。”
“小清,”周弑青将邹渚清的手抬起,抵住自己的额头,“你总说我不信任的是你,可其实我最不相信的是自己。”
不相信真实的我会让你满意,不相信有人会像你一样用尽全力爱我,不相信我能有留下一个人的能力。
但你的热烈让我犹疑,让我有勇气。
哪怕再一次看见离去的身影,也要拥有你。
第44章 吃醋
换其他任何人来听,周弑青的话可能都有点不着前后。
可邹渚清听得懂周弑青的全部。
为什么要当演员,又为什么不愿意再成为演员?
其实很简单。
周弑青在害怕。
几年前,周弑青的《告老还乡》曾经有机会让他拿下国际电影节的奖项。但与国内几乎一边倒的风评不同,国外的影评对周弑青并没有那么大的善意。
他们对比其它提名相同奖项的男演员,从各种各样的角度对周弑青的演技进行了批判。他们不喜欢,也并不希望一个大陆男演员获得这样的奖项。周弑青和《告老还乡》受到了影评人们的围攻和孤立。
邹渚清想起周弑青向他讲述的经历,他知道,这样的情景很难不让周弑青想起曾经身处异国他乡的困境。
周弑青从压抑的环境中挣脱而出,不愿再重新回到那个不属于他的地方。受够了拼尽全力向上爬,不停改变自己让所有人满意。
他只想让那么一个人满意。仅仅那一个人就好。
夜里的风不猛烈也不和煦,周弑青轻声开口,尾音似乎揉进了风里:“我知道你们都想让我往外走。你是,方导是,父亲母亲也是。”
“但一个没有参演过任何有国际知名度电影的大陆男演员,是很难不被各种偏见和怀疑围攻的。我必须要有足够的能力和资本,有更多的能够放在国际领域接受审判的作品。”
“可是我太累了。我不想再漫无目的地一直向上,即便我到达了顶峰,然后呢?鲜花,掌声,名誉,接不完的片和更加高的片酬?”
周弑青抬起头,扭过来看向邹渚清:“所有这些,如今的我也未尝没有。我不想再要那么多了。”
“我只想要你。”
“我害怕那些恶意的不怀好心的东西再次驱使着我改变自己,我怕他们推着我离你越来越远。我怕我离你远了,就留不住你,我对我自己没有信心,我承受不起这样的代价。”
邹渚清从未在周弑青的眼中看到过这样的眼神,脆弱的,请求的。
周弑青就那样看着他,对他说:“所以,不要推开我。”
不要告诉我我要理性,纵容我的任性,让我留在爱人身边。
邹渚清的手仍被周弑青紧握。他一时无言。
他怎么会说不呢?
一直以来,周弑青的爱赋予了他肆意随性和依赖的权力,让他能够做自己,让他毫无顾忌。而周弑青,无所不能的,他的弑青,仅仅是想要留在他身边,仅此而已。
邹渚清深深看进周弑青的眼底,轻轻道:“如果这是你想要的话,我求之不得。”
他站起身,伸出双手向上拉了拉僵硬的背,随即转过来,看着坐在原地的人道:“但是弑青,你记住。即便我告诉你,你应该离开我去美国,我也不是在推开你。”
“我永远不会推开你,永远不会让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永远不会强加自己的意愿给你。我想让你去更广的舞台,只是我认为那是你真正想要的。但如果你想要的不是这些,我支持你的所有决定。”
周弑青闻言露出笑,抬头看向不远的天际。月亮散发着柔和的光,天空无云。
It's a lovely night.
他看见身旁的邹渚清向他伸出手。
“走吧,我们回去。”
两个人在伦敦呆了整整五天。
时间好像在这里慢了下来,像是流淌在泰晤士河里的水。
邹渚清只觉得摆脱了焦急和匆忙,整个人变得悠闲下来。他们想到什么,便去做什么。或许跑去最繁忙的街区,在浓厚的圣诞氛围中抱回一大堆冲动消费的礼物;或许心血来潮跑到伦敦塔桥看夕阳倒映在水波中的影子;又或许在圣诞到来的前夜,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上,仰着头去看散发明亮金色光芒的天使吊灯。
他们从不刻意去做计划,想不出要做什么,便一同窝在小公寓里,用周弑青有点破旧的CD机,听着窗外的雨声,看着一部部电影。
周弑青从厨房走出来,把盘子搁在茶几上,弯腰俯身,坐在了邹渚清的身边。
邹渚清正盘腿坐着,见他落座,顺势倒在了他腿上。
电视屏幕的光让人昏昏欲睡,邹渚清差点睡着,一睁眼就发现一块炸鸡递到了自己嘴边。他立马醒了,心安理得地接受投喂。
“哎?那是不是跟你一起被提名过的男演员?”
周弑青道:“是。他还是我的学长。”
邹渚清闻言,费力勾着脖子,惊讶道:“在法国的学长?”
周弑青把他的头重新按回自己腿上:“嗯,他比我大很多届,我们没有交集。我认识他,是因为在我入学第一年时,他就在学校荣誉墙上挂着。他那个时候就已经获得过许多提名,是个很有知名度的演员了。”
邹渚清撇撇嘴:“你也该在荣誉墙上挂着。”
“不重要。”周弑青前倾身子,又叉了块薯条递给他,“不过说到这儿,我们也该准备一下去法国了。”
邹渚清扶着周弑青的手,咬掉薯条,随意问道:“到了法国我还能像现在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吗?”
周弑青无奈笑道:“你什么时候都能。”
邹渚清闻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这么闭上眼:“那你让我现在走都行。”
周弑青推了推他脑袋:“现在走不走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要想睡的话,最好现在起来。”
邹渚清不屑道:“干嘛?”
“腿麻了。”
如果说在英国邹渚清还不至于失去自理能力,到了法国他简直是没办法离开周弑青半步。到处都是看不懂的字,耳朵里不是法语,就是带着浓浓口音的法式英语。
“在这儿等我会儿。”周弑青低声对邹渚清道。
邹渚清下意识抓住他的手:“你干嘛去?”
周弑青看了看自己被紧抓的手,又挑眉看了看邹渚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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