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电梯时,秦航将一件大衣搭在陈梓肩上。
感受到肩头的重量,陈梓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深沉。
自那晚后,陈梓断断续续记起了一些有关于秦航的过往,不过大部分还停留在那栋别墅或者床上。
在他仅能回忆起来的少部分事件中,秦航在他面前永远是卑微的,脖子上拴着一根锁链,而链子一头握在他手中,他只需轻轻一扯,便可以对秦航为所欲为。
那他们是如何发展成现在这个模样?
那条锁链何时断裂?又是何时套到了他的脖子上?
狗又凭什么敢标记他的主人?
见陈梓看着他不动,秦航手环过他的腰,将人一搂,贴近他问:“在想什么?”
这个姿势十分亲近,就像是一对情侣在咬耳朵。
思绪收回,陈梓眼皮眨了一下,说:“想你怎么敢的。”
“嗯?”
陈梓并没有反抗,难得顺从地被揽着往外走:“说实话,你以前背着我做过不少事吧?”
秦航神色未变,看着陈梓的眼睛认真道:“少爷,我没有背叛过你。”
陈梓不置可否,只是掰下了秦航放在他腰间的手。
张河跟在两人身后,默默偏开了视线也闭上了耳朵,努力将自己想象为空气。
张卿从另一头走过来,看见两人脸上露出点惊讶,笑着跟他们打招呼:“秦先生,陈先生。”
张河跟自家老姐对视了一眼,无辜地眨巴了两下眼。
张卿目光停留在陈梓身上良久,说:“陈先生今天看起来与往日有些不同。”
陈梓也在打量她,感觉她长得有点眼熟,可并不能记起她的名字。
“你认识我?”
张卿顿了顿,察觉到什么,迟疑道:“陈先生不记得我了?”
秦航开口了:“张医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张卿对他笑了笑,没再继续追问,只又暗自看了陈梓好几眼。
一路将两人送上车,守在外面的雇佣兵也跟着坐回装甲车里,直到那一串黑漆漆的车启动驶离,张河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张卿侧头问他:“陈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总感觉他跟以前不太一样。”
张河叹了口气:“他失忆了,忘了好多事。”
“失忆了啊。”张卿震惊地张开嘴,看向那串远去的车,若有所思地将嘴合上,“这样也挺好的。”
回到别墅,艾莉上前接过陈梓身上的大衣,另一个佣人端上两碗热茶放在两人面前的茶几上。
陈梓坐在沙发一头,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口感清甜,顺着喉管一路流进胃里,身子也跟着暖了。
“你要不要先去睡个午觉,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再叫你?”秦航坐在他身边他问。
陈梓侧目看他一眼,说:“以前你也是这样吗?我睡不睡觉,什么时候睡觉你都要管?”
秦航静了一会,说:“那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陈梓说,“只是不太想跟你呆在一起。”
彻底标记后的Omega会对自己的Alpha产生强烈的依赖,尤其是在最开始的一个星期,Omega对Alpha信息素的渴求度临近于对水的需求程度,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Alpha身上。
陈梓心里烦躁,对于自己这种生理反应更是极度反感,他无法接受自己去乞求Alpha以得到他的信息素,这样做跟向主人摇尾乞怜的狗有什么区别?
他无法容忍这样的自己。
在地下会所的几十个夜晚时常在他脑中涌现,Omega绝望哭喊的声音、残缺破烂的身体,以及被当成玩物展示在橱窗中的狼狈画面......
凭什么Alpha生来便拥有高人一等的权力地位,而Omega却只能居于人下,被Alpha当作宠物随意玩弄?
就因为他们没有Alpha那样强壮的身躯,所以他们也就连作为人的尊严也不配拥有?
在他失神的这几秒,秦航已经靠近了他颈间,Alpha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皮肤上,就在犬齿即将触碰到皮肤时,陈梓扯回了思绪,猛地一把将秦航推开,怒道:“滚开——”
陈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瞪他,浑身的毛都炸起,如同一只准备发动攻击的野猫。
秦航微仰着头,眼中有几分无辜。
他没说什么,也站起了身,妥协道:“那叫艾莉带你去海边走走吧,你以前最喜欢去看日落,出门的时候记得把衣服带上,别着凉了。”
秦航说完,看了他一会,转身朝楼上走去。
陈梓盯着他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缓慢捏成了拳。
这时艾莉悄悄从角落现出身影,对陈梓僵硬地咧了下嘴。
陈梓上次失踪后,她一直心存内疚,既害怕陈梓出事,又害怕被秦航责罚,这段时间睡不好也吃不好,整天提心吊胆,也不敢在秦航面前出现,生怕被处罚。
不过秦航后来只是盘问她了一下那天发生的事,再罚了她三个月的工资,然后就没再收拾她了,甚至在陈梓回来后,还让他继续伺候陈梓。
艾莉心中感激,决定这回说什么都要跟好他,绝对不让上次那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陈梓在海边慢慢走着,离日落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天边太阳火红,照得他有些热,于是脱了外套搭在臂弯上。
经过一块大石头时,陈梓像以前一样坐上去,望着海面发呆。
后面传来脚步声,陈梓感觉这副场景有几分熟悉,下意识回头望去——
王卓兴正朝他走过来。
不知为何,陈梓心中产生了一股莫名的遗憾。
他并没有试图去探索遗憾的原因,他下意识地不太想知道为什么。
王卓兴对艾莉道:“你先回去吧,我等会把陈少爷送回去。”
虽然王卓兴是秦航的心腹,但艾莉还是有些为难,毕竟她直属领导是秦航,这样算下来,她与王卓兴应该是同级,那她是听秦航的还是听王卓兴的?
“可是......”
“放心,周围还有很多暗镖。”王卓兴说,“最多半个小时我们就回去。”
艾莉这才勉强点了下头,往回走了。
陈梓朝四周望了望,海面风平浪静,树林鸦雀无声,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
王卓兴看出了他在想什么,说:“如果这样就能看出来,那他们早就死了。”
陈梓收回视线落在王卓兴脸上,开门见山道:“把人支开想跟我说什么?”
似乎没想到陈梓会这么直接,王卓兴想了一阵才开口,就也没整那些虚伪的开场白了。
“陈少爷,这些话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但是以前总觉得不合适,也就没敢开口。”
“可现在我认为,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就算先生不会对你说,但你得知道。”
陈梓定定看着他。
“先生他很爱你。”
陈梓神色平淡,他其实并不太能理解什么叫做“爱”,但他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复杂、充满情愫的字,更是一个沉重、不会轻易说出口的字。
陈梓:“所以呢?”
王卓兴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以前在联盟,先生为了你改变了很多次计划,在D区那次,他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也要带你走,还有宴会的那天晚上,先生落入河中,被我们找到时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只那么一点点,他就...”
王卓兴顿了顿,说:“你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无从得知,至少在我眼中,先生为你付出了很多。”
“在你失踪的这段时间,K上千号人在全世界找你的下落,他在兰岛精心谋划了这么多年,为了你他甚至打算将这一切都抛掉。”
“前段时间,先生经常逼着你看心理医生,但你不知道的是,先生他自己也一直在做心理治疗。”
说到这里,陈梓眼皮动了动,喉咙不由有些发紧。
王卓兴说的这些东西他大部分都记不起来,也无法得知当时自己的想法,可他潜意识里觉得王卓兴并没有骗他,他说的这些事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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