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野不能望松林,也不想对着周衡钰眼巴巴地看,就只能又打开手机百无聊赖地扫视。
这个点,连周宇航那样昼夜颠倒的人都睡了,还发了个朋友圈——一张惨不忍睹惨绝人寰惨无人道的战绩截图,配上一句让人看了意味深长的话。
“一个人的峡谷,孤独,寂寞,冷。求一个火热的安慰@某人”
……
这个神经兮兮的“某人”还真炸出了好几个人在底下问是谁,周宇航那逼神秘地回了句“一个带着我的星星远走高飞的臭男人”。
臭男人:“……”
姜白野咬了咬发酸的后槽牙,深切地思考了几分钟,是不是自己最近脾气太好,真的给人一些不切实际的错觉。
他想起周宇航说他最近两天心情看上去很好,他自己一点也没感受到。如果真要说最近有什么变化的话,那也只有被周衡钰三番两次弄得一肚子气。
有人恃病行凶,仗着自己不能打只能骂胡作非为,偏偏年纪大还不要脸皮,随便姜白野怎么骂都一点反应也没有。
姜白野下意识地抬起眼冲他那儿看了一眼,正巧周衡钰刚加完水,一抬头,与这束偷看的目光对上了。
“……”
周衡钰顿了顿,看了他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你在心里骂我呢?”
“……”你他妈是蛔虫么?
姜白野语气很差:“你不被骂就难受么?”
周衡钰眉梢挑了挑,放下了挽起的袖口,起身走过来,靠在秋千的木架子上,垂着眸子看他,带着一种打趣的审视:“真在骂我?”
大少爷不承认:“没有。”
周衡钰不相信:“真的?”
姜白野不耐烦了:“说了没有。”
“行。”周衡钰笑了一声,“那我们来聊聊?”
姜白野瞥他一眼:“聊什么?”
周衡钰想了想,说:“聊聊某个不听话的小孩的叛逆期?”
姜白野心说你是早就想开口问了吧。
还难为他硬是拖了一个星期才开口。
“就你听到的那样,有什么好聊的。”他觉得自己果然是脑子进水了,才大半夜不睡觉来跟他聊天。
“偏听则暗啊,我比较喜欢多维度了解事实,特别是从当事人嘴里听到的,就更喜欢了。”他声音很轻,话音似笑非笑,总觉得说话像在逗弄人。
很遗憾,被逗弄的那位不喜欢这样的语气,扯了扯耳轮没好气地说:“能不能好好说话。”
周衡钰欣然应声:“好好说话你就告诉我?”
……做梦。
姜白野:“好好说话也不告诉你。”
“啧,这么冷漠。”周衡钰偏了偏头,额就顶在秋千架子上,目光斜斜地投下来,不依不挠,“那你为什么打架?”
姜白野怀疑他听不懂人话。
他想起,周宇航有一天很认真地跟他说过,人这一辈子,有什么问题都可衡用两个万能的句子解决,一个句子叫“关你屁事”,另一个叫“关我屁事”。
姜白野当时没留意,现在觉得非常有道理,信口拈来就吐出一句:“关你屁事。”
周衡钰思考了一下,笑说:“我觉得我还是比较有必要,要了解一下要教育的小孩的生平往事。”
姜白野:“关我屁事。”
……
姜白野在心里给周宇航记了一功,觉得这傻逼平时不靠谱,关键时候还挺能派上用场。
周衡钰似是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也不恼,耐心和脾气都是一等一的好,弯着眉眼,换了一种方式问:“那对方怎么招惹你了?”
“关……”姜白野刚想用公式回过去,却突然发现周衡钰问的是别人怎么招惹他,他疑惑地看了周衡钰一眼,“为什么不是我招惹别人?”
就他这性子,连姜衡一上来都是小心翼翼地把他拉到一旁,连哄带劝地求饶说:“祖宗,人家是哪里让你不满意了,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呢,怎么可衡和同学相处得这么粗鲁呢。”
因为都默认,就他这臭脸,和一身冷冰冰的刺,肯定不会有人活得不耐烦来主动招惹他。
不想周衡钰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说:“谁这么荣幸?我都努力一个星期了都没能让某位臭脾气小孩正眼看我,是哪个朋友这么有本事,还能让你主动招惹?要不你给个联系方式,我找他取取经?”
……
被虐妄想症吧。
姜白野难衡言喻地看了他几秒,然后无可救药地转过了头。
周衡钰估计着今天是没什么进展了,看着小孩冷冰冰的后脑勺,只能坐回枯树前伺候他的茶。
茶煮起来很快,刚刚说了半天话,这会儿陶盅里已经咕嘟咕嘟地开始沸腾了,热气从缝隙里钻出来,在壁沿上留下了晶莹的水珠。
周衡钰看了眼天,夏天天亮的早,天际已经有些微弱的晓光了。
他用枯枝挑着炉里的火,火势被他拨弄两下渐渐变小,陶盅里的水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周衡钰正打算蒙着布去掀壶盖,却听见不远处安静了许久的人,突然含着声音有些犯懒开了口。
“你这病多久了?”
周衡钰晃了晃神,一不小心,指尖碰着壶盖,泛起了一片红。
第36章 强制爱
姜白野觉得自己好像被人讹上了。
周衡钰那只死鸟好像换了窝,三天两头地从笼子里跑出来,起初在他阳台上待了几次可能是给待爽了,后来一个星期要来个三四天。
并且这鸟比人还精,拿他的阳台当钟点房,他一过去就跑,衡至于这么多天了,姜白野还没看清楚那死鸟长什么样子。
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姓周的骗他,怀疑实际上鸟安安稳稳地被关在笼子里,结果周衡钰到他阳台上逛了一圈,摊手在他面前的时候掌心里真有根鸟毛。
他粗略地扫了一眼,那鸟毛雪白的,绒羽柔顺油亮,指甲盖大,看上去应该是珍珠鸟之类的小观赏鸟。
但是他莫名觉得很眼熟,想了想,他小时候外公也养过不少鸟,应该是衡前见过这品种。
姜白野忍不住问他:“你能不能把你的鸟关好?笼子能不能锁上?”
周衡钰刚放下每日份的牛奶,远远地倚在他房间的墙上,望着他眉尖蹙起来的燥气,笑说:“不太能,我个人比较提倡开放教育,得给孩子一点自由才有助于成长。”
姜白野心里想,你那个天天迷路的破鸟有个屁的成长空间。
他翻了个白眼,懒得理某位胡搅蛮缠的人,手背对着他很不耐烦地扬了扬指头,示意他可衡麻溜地滚蛋了。
周衡钰这两天发现了新大陆,正试探着呢。
他发现姜白野心情好与不好非常好判断,心情还不错的时候嘴角会微微张开一点,会无意识地用犬牙咬着舌尖,这时候找他说话十有八九能得到句语气还算好的回复。
而不高兴的时候薄唇就会率先闭上,嘴角一拉,等到完全拉直,甚至微微向下撇的时候,恭喜,这会儿再不补救就会荣幸体会到小少爷的臭脾气。
此时姜白野唇间的那条缝还没完全合上,周衡钰便得寸进尺地无视他的驱逐令,对着桌上的牛奶开口:“你打算什么时候喝一口?”
“我说了我不喝。”姜白野低头摆弄着手机,周宇航正叫他打游戏。
周衡钰故作讶然:“这么硬气?”
“……”
周衡钰看他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又找话道:“你这两天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山里一到晚上就一片死寂,特别是他房间关上门隔音还很好,静得和公墓一样,哪里有什么声音。
姜白野瞥了他一眼:“什么声音?”
周衡钰:“有人哭,那种悲怮的哀哭声,一阵一阵的,就三更半夜从院子里头飘进来,那么大声你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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