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空调那么冷,你都冻得打喷嚏了,还不如出来暖和暖和。”
还暖和暖和,明明是从一个极端来到了另一个极端。
“呵,那我真是谢谢你了。”江橙把肩上的校服扔给他,用巴掌扇扇风,还是热得要命。
韩限枕着胳膊,望着对面的教学楼,长叹一口气道:“好无聊啊,跟我聊聊天。”
“我明明一直在被迫跟你聊天。”
“这课本来就无聊,英语老师事还多,不罚站我也不想上。”
“小心被她听见,你罪加一等,再加一份检讨。”
“她还污蔑我俩早恋,更不喜欢她了。”
江橙心一跳。
果然,就算是从小长到大都形影不离的关系,他还是不想真的和兄扯上别的关系。
不管怎么耍小把戏,说到底他还是个直男。
只要是直男,都讨厌和男的传绯闻。
“你下次别老来找我,就没人误会了。”
“什么叫‘早恋’?我们都快成年了,正是适合谈的年龄,这叫光明正大的恋。”
“……?”
啊????
相处快十八年了,江橙已经摸清了他很多套路,他却还是每句话都出其不意。
“怎么了,我说得不对?你别忘了,我们从小就订了娃娃亲的。”
……牛逼。
“你真的是直男吗?”江橙发出真挚的疑问。
“是啊。”韩限嬉皮笑脸的,“我都是在跟你开玩笑,你不是知道吗?”
“……好的。”
他从没见过这么“直”的直男。
这就是物种的多样性吗?
那他可真是小刀剌屁-眼——大开眼界了。
“怎么,你生我气了?怕我挡你桃花啊?放心,就你这条件,绝对不愁以后找不着女朋友。”
“什么啊……”江橙埋头低声嘀咕,“这话应该我对你说吧。”
“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我们俩都长成大人了,都能聊到对象的事了。”
又自顾自在那儿抒什么情。
一年一年地过去,时间过得能不快吗。
一年,一年,又一年。
四季更替,一年又一年。
充斥着钟声和考卷的青春,一年又一年。
有他在身边的,又一年。
充满欢声笑语的,又一年。
偷偷喜欢着他的,又一年。
等到下一个一年,又该怎么过呢?
他不敢去想。
也不想去想。
他只想珍惜着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
万一什么时候就失去了这些,至少脑子里还有够他回忆的碎片。
尤其是,有关于他的。
一声响亮的响指打在眼前,也打乱了他的心绪。
“想什么呢,都不看我。”
江橙打开他的手,“…你有什么好看的。”
“我不好看,谁好看?”
他都不好看的话,这个教室里的男的都得在《山海经》里名垂青史。
转念一想,他为什么下意识认为江橙会看男的呢?
要看也是和他一起看美女啊!
江橙又不是gay!
他自己当然、也不是!
“难道说看了这么多年,你看腻了?”
问题就出在这里。
就是因为看不腻。
江橙意识到自己喜欢男人,并且喜欢自己青梅竹马的时候,他俩才上小学。
那年,他们才六岁。
同样都是六岁,韩限还在玩泥巴,他已经彻底觉醒了同性恋的意识。
对爱情的定义,也有了大致的轮廓。
惊觉喜欢上最好的朋友,江橙内心是十分崩溃的。
他想着自己还小,不懂事,身边也只接触到他一个人,有这种懵懂的悸动很正常。
再多遇到几个,多接触几个人,他一定能转移注意力。
可是他错了。
错的很彻底。
每当他鼓起勇气去和新的同龄人交谈,他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抵触。
哪怕有人不小心碰到他的胳膊,走路不小心和他擦肩,他都厌恶无比,只想快点逃离,再也不和那个讨厌的陌生人碰面。
对韩限,一切就截然相反。
他们同吃同睡,同进同出,无话不谈,从来没有什么边界感。
每个年龄段他都在尝试抽离出来,也尝试了各种方法转移注意力,试图找到更喜欢的事物,更喜欢的人。
但是没用。
越是故意想抽离,陷得就越深。
以及,韩限从来不会让第三个人靠近他。
他时常怀疑他本身并不是同性恋,纯粹就是无形之中被韩限掰弯的。
狗比直男。
自己天天gaygay的就算了,还把他带坏了。
掰了就掰了,还掰不回去。
……怎么看都是他亏啊!
“你腻了吗?”江橙问。
“我疯了吗?这么可能腻。”
“你不怕我挡你桃花?”
“难道要我为了桃花不和你亲近吗?那我宁愿没有。”
“……算了。”
根本没法跟这个人理论。
自讨没趣干嘛。
“哎呀,大好的时光,不谈这个了,大学再说。”
“嗯。”江橙垂着眼,“我也不是很想谈。”
“我们逃学吧。”
“啊?”
“跟我一起。”
“逃哪去?”
话音未落,江橙人已经被他拽飞了出去。
“一个风水宝地,到了你就知道了。”
-
五分钟后。
江橙望着两米二高的围墙,陷入了沉思。
“这就是你说的风水宝地?”
学校的围墙?
风水宝地?
“这里当然不是。”韩限踩着一块凹陷的红砖,长腿一伸,鞋子一蹬,轻盈地跳到上沿,“这是通往风水宝地的关卡。”
“你别告诉我,你要翻墙?”
这个点学校门禁,除了剑走偏锋,确实出不去。
可是……
他没翻过墙。
这么高的墙,他怎么一溜烟就翻上去了??
韩限一条腿屈起,一条腿垂着在上面俯视他,嘴角挂着浅笑,“好学生,胆子这么小,不敢翻墙啊?”
江橙在他脚踝处捣一拳,“我看你是惯犯吧?”
“被你发现了。”身旁的树叶郁郁葱茏,他折了一片挂在耳后,对江橙伸出手,“上来。”
江橙犹豫地,“我、”
他暂时没有同流合污的意思。
可是被迫出来罚站,不和韩限出去,他还能去哪?
他想不出来。
没了韩限,他就是只无头苍蝇。
“那边那两个同学,你们哪个班的?给我下来!上课期间翻墙是会通报批评受处分的!听见没有!给我下来!”
教导主任熟悉的公鸭嗓钻进耳蜗,江橙确认自己是无路可退了,又纠结了一会儿,总算肯抓住韩限的手,“你,你小心点,我怕你摔下来。”
“担心我?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快。”
“不许翻墙!!我再说一遍不许翻!!!”
教导主任提着大刀正在赶来,江橙心一紧,眼一闭,踩上了刚才那块红砖。
有力的脉搏和手心传来的温度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只一秒,他就被轻而易举地提了上去。
而气急败坏的教导主任,就晚在了这一秒上。
他定睛一看,皱紧的眉头舒展开,又紧皱起来,“我才发现,你不是江橙吗?好孩子,你逃课干嘛?快下来。”
韩限在墙的另一边,对他敞开双臂,“跳下来。”
教导主任:“江橙,快下来呀!现在下来,写个检讨就完事了,你在校外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就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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