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公司办公桌上的用具,轻声道:“到此为止吧,真的。过两天咱俩把钱凑一下,别拖欠人实习生工资,他们都是大学生出来兼职不容易——”
说到这里,狗哥忽然没了声音。
他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
因为谢星澜一直给他的感觉都是年少老城,稳定可靠,天塌了仿佛他都能兜住底的坚定感。
所以他几乎忘了,眼前这个男生。
今年也不过堪堪才二十出头,还是一个连校园都没出的大学生。
至此,“零度”整个公司只剩下了空壳。
只有谢星澜还留在这里,摇摇欲坠的支撑着接下来未知的前程。
夏衾发现不对劲已经是一周之后了。
某天下课,他忽然问了句:“你怎么没去公司?”
谢星澜坐在沙发上给他剥橘子,他剥的很细心,连橘络都一缕一缕的剥干净,才递给夏衾吃:“啊。最近不用去了。”
夏衾投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谢星澜喂他吃橘子,轻描淡写的开口:“突然想起了,哥们寒窗苦读十几年才考上的大学,总不能一天课都不去上吧。快期末了,打算好好收收心,多看点书,争取这学期也不挂科。”
“公司的事儿有狗哥负责,我每天点个卯就成。”
这一点都不像谢星澜的作风。
夏衾是看着他开始创业的,看着谢星澜在这条路上摸爬打滚过来的,其中辛酸血泪不足以为外人道。
他在“零度”身上花费了多少时间和心血,夏衾历历在目。
怎么可能说上学就上学,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副不管公司的样子。
“谢星澜。”夏衾抬眼,看着他:“你不要骗我。”
两人视线交汇,谢星澜叹了口气。
“真没事儿。”谢星澜把他抱怀里一顿搓揉,然后埋在男朋友颈窝中深深地吸了口气,满口的柠檬茉莉花香:“开门做生意,哪有事事顺风的。最近遇到点儿资金困难,熬过去就好了。”
夏衾听完,则是将信将疑。
他知道谢星澜的性格,如果只是资金困难,这人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等到他都藏不住,写在脸上的烦心事,一定不止“困难”这个程度,多半是要破产了。
谢星澜吻了他一下,笑嘻嘻道:“大不了重来。我在家吃老婆软饭,怎么样?”
夏衾被他逗得笑了一下,仅仅一下,“好哦。”
可是他知道,轻飘飘的“重来”从他嘴里说出来,不过是安慰自己的一个手段。
褪去了青葱岁月时学校的保护壳,社会给他们上了第一节残忍又现实的课程。
长大,其实不过就是几息的事情。
成长的代价早已标好了价格,终于向他们露出了狰狞的爪牙。
第67章 对不起
之后的一段时间,风平浪静。
只是这种平静更像暴风雨的前夕,海面上是沉静的,海面之下已经暗潮汹涌,随时准备掀起滔天的风浪。
谢星澜不再提“零度”的事情,把重心都放在了学业上。
大二的课程相对来说宽松一些,度过了手忙脚乱的一年,众人终于彻底从高考那种紧张的氛围中脱离出来,迎来了自己真正松弛的大学生活。
夏衾的生活看似和以前无出其二,但是私底下也会渐渐地留意起招聘软件上的兼职。
只是他到底还是个大学生,兼职的工作选择都十分有限。不是什么游乐园兼职,就是发传单、外卖员、暑期工,而且价格还十分便宜。
最贵的估计就是去做家教补习了,给高中生。
每一次课程也就四百块,对于“零度”出现的资金漏洞而言,简直是杯水车薪。
谢星澜没提过要他帮忙,这人不知道哪儿来的理论,觉得他就应该在家吃吃喝喝,玩得开心。
终极梦想就是赚大钱之后让夏老师在家里当条有钱的小咸鱼,每天的任务就是刷老公的卡买岛买包买钻石,然后打扮的漂漂亮亮去吃下午茶。
夏衾对他这个奇葩的理想不置可否。
他只是……不想一直读书,不想什么忙都帮不上,无能为力的感觉很不好。
周五下课的时候,夏衾给周雨霖发了条消息。
——周雨霖,之前高二元旦汇演的时候认识的朋友,西城七中的。
那次汇演之后,原本以为两人会没了交集。
但是这人是个超级enfp,有一种不顾别人死活的热情好客。虽然追求夏衾失败了,可还是死皮赖脸的加上了他的微信,希望他有朝一日可以回心转意。
后来夏衾跟谢星澜在一起的时候,周雨霖是少数知道真相的人之一。
毕竟同类和同类之间,雷达总是很准。
周雨霖高中读的就是艺术学校,那时候他已经小有名气。
后来高考的时候又顺利的考入了北电,专业课成绩第一,文化课成绩低空飞过。如今是北电大二表演班的一名学生。
大一的时候,周雨霖参演了几部电影,给夏衾发过几次名字,邀请他来参加点映礼。中间有一次,他突发奇想的问了问夏衾,他有没有兴趣来客串一下?
夏衾往上翻聊天记录,还看得到那时候的历史聊天:
[夏老师,感觉你的脸不出现在大屏幕好可惜啊TUT]
[就是客串一下没啥台词(扭动屁股.gif)]
[而且片酬还很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是夏衾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翻出来盯了会儿。
他动了心思。
他直接发了条消息回去:[还有这种吗?]
截图了一年前的消息,发给周雨霖:[这种客串片酬是多少?]
周雨霖几乎是立刻就回复他了。
对于夏衾怎么忽然心血来潮想要参加拍摄的事儿,他并没有细问。夏衾也只给出了一个赚零花钱的理由,想想也是挺正常的。
周雨霖手上正好有一些不错的资源,很快发给他一个电影的试镜。
因为是周雨霖推过来的人,导演没欺负新人,片酬开的很高,只是客串五分钟,就直接大手一挥给了二十万。
夏衾看着这个价格,二十万。
他心想,夏妍给自己买的镯子加起来就是二十来万,对于蒋家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中的杯水车薪。
但自己竟然真情切意的在为这二十万发愁。
或许是自己赚的和父母给的到底不一样,夏衾忽地十分重视这笔来之不易的片酬。
周雨霖拉了个小群,把经纪人和夏衾一块儿拉进来了,还发了个酒店地址给他,面试定在后天。
当天下午,夏衾请了个假。
他从学校走出来的时候,在思考要不要给谢星澜发给消息,告诉他一声。
但转念一想,面试也就一两个小时的事情,酒店离家不远,结束就能直接回去。
出门时,天空阴沉沉的,似乎酝酿着一场暴雨。
清华园门口常年堵车,夏衾转而去乘了地铁。
等车时,卡地亚的镯子不知道怎么从手里掉下来了。
“叮当”一声落在地上,十分清脆。
夏衾弯腰去捡,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怎么觉的有点不吉利。
仅仅是一闪而过。
听人说,手镯或者是项链掉了算是挡灾。
为了钱,夏衾决定不迷信一回。
事实证明老祖宗总结出来的经验一定要相信。
夏衾一直觉得人倒霉到了一定的瞬间,是可以否极泰来的。
用在他身上,似乎失去了效果。
进了那家面试的酒店,他才知道原来人倒霉的时候可以一直倒霉,你永远不知道你接下来会倒什么霉。
导演姓范,在业内有点名气,拍小众文艺片出身。
包厢内,除了他没有任何人。
他进门时,原本低头玩手机的导演抬起头,眼睛瞬间一亮。
那是一种看到美丽的猎物时,眼里才会发出的精光。
等了会儿,面试还没开始,他问了句,导演说不急。
夏衾有求于人,只好耐着性子等了会儿。姓范的长了张市侩油腻的脸,不知道怎么扎根在文艺圈内的,对他嘘寒问暖,问东问西,自来熟的让人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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