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情况本来是不应该发生在柯行舟身上的。
他拥有天眼,大部分人的命运他都能一眼看穿,哪怕是面对无法完全看穿的人,他也更应该是上帝视角,而不是观众视角。
在项亭身上看到的内容,更像是人为设定好的一个人生计划,以画面的方式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柯行舟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朱褚发完日常的科普微博,发现师父好像有点不开心,以往做完法事都抱着手机不撒手的,一天看八百遍那个“功德提款机”APP,今天却一眼都没有关注,直接将手机塞在了口袋里。
先前项亭说的那番话他其实没怎么听懂,此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师父,只能求助的看向师弟。
谁知道师弟也是一身的低气压。
往常总是厚脸皮往师父身边贴的人,此刻连二郎腿都翘到另外一边,不偷偷的去蹭师父的小腿,暗戳戳的争宠了。
他张了张嘴:“先前蓝先生好像说这附近有个酒吧?要不我们……”
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身上一凉,刚刚一直沉着脸色看窗外的师弟不知道什么时候侧目朝他看了过来,那眼神简直好像他是什么罪人。
聂辰冷冷开口:“不要。”
朱褚:“……哦。”
不要就不要,这么凶做什么?
说起来自从聂先生成为了师父的徒弟,他这个大师兄真是越来越没有威严了。
朱褚委屈巴巴的看向柯行舟,想让师父替自己主持公道,谁知一扭头就看见聂先生换了一边坐。
他一改先前紧绷的坐姿,身体向后靠在了椅背上,穿着西装裤的长腿从他们对面伸过来,翘起的高度正好在师父的小腿侧面靠上的位置,只差一点点就贴到大腿上了。
皮鞋的鞋尖被擦得锃光瓦亮,在车内昏暗的灯光下形成一个模糊的轮廓。随着车子的行驶,若有似无的贴近。
朱褚就见师父的目光一下子凝实起来,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的聂辰,连眼角余光都不分给他了。
朱褚:“……”
真是好卑鄙的争宠手段!连告状的机会都不给他,果然是狡猾的资本家!
他愤愤不平的抬头,结果刚对上聂辰平静的视线,就怂怂的缩回了脑袋,目光也下意识的挪开了。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灯光,他泪流满面,十分悲痛的心想:算了,这段时间他还得跟着师弟学画符呢,不能这么快跟他撕破脸。
何况刚刚师弟也保护过他的。
要不是师弟机灵,他都没想起来自家宗门的官方账号是用法物流通处的营业执照申请的,被两个邪道问住可就太丢脸了。
如此看来师弟其实也没有什么坏心,说不定只是在意当初师父不愿意收他为徒,所以才这么粘人,还喜欢跟他争宠。
等着他学会画符的!
到时候他把网店销量提上来,将功补过,师父一定不会再受师弟迷惑,会重新重视他的!
朱褚委委屈屈的安慰好了自己,当场奋发图强,在脑海里回忆起符咒的画法,渐渐的竟然真的专注起来,进入了浑然忘我的境界。
车厢内一时间寂静下来,三人各怀鬼胎,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回了拍摄基地。
朱褚还要回出租屋那边,聂辰让司机把他送回去,自己却下了车,跟在柯行舟的身后往基地里走。
很快他就觉察到了不对,因为柯行舟一直走出去很远,才忽然注意到他的跟随,回头无语的看他:“你不回家,跟着我做什么?”
柯行舟的耳朵还有点红,脑海里回放着先前在车上聂辰大胆的举动,语气不是很好,还瞪了聂辰一眼。
聂辰倒是丝毫没有羞愧的意思,转移话题:“关于项亭这个人,你有什么想法么?”
柯行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是真的打算谈正事,便稍稍放下了戒心。
有关过去的事情,他确实只能跟聂辰交流,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将车上发生的事情抛之脑后,找了条长椅坐下来。
《全能偶像》的选手们还在刻苦训练,音乐声和练舞时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声远远的传过来,练习室的灯光照在他们两个的身侧,将他们的影子叠到了一起。
柯行舟将视线从影子上挪开,呆呆的开口:“我不认识他。”
一路上盘旋在心头的那口郁气顿时散了,聂辰微不可察的舒出一口气,身体贴近了柯行舟:“我也不认识他。”
京城的春夜还是很冷的,小风一吹,身上的温度就能散得干干净净。
柯行舟因此没有注意聂辰的靠近,抬头看着天上的弯月,半晌后才恍惚的开口:“但我觉得我上辈子可能是认识他的。”
聂辰一顿。
“怎么说?”
“他说我‘又’把功德给了别人的时候,给我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但是我想不起来了。”柯行舟慢吞吞的解释,“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喝的孟婆汤也没起作用?”
要不然脑子里怎么会冒出自己完全没有经历过的记忆?
聂辰:“……”
“也不是没有那种可能。”聂辰不动声色的握住了柯行舟的手,“你的鬼差朋友怎么说?”
柯行舟一开始是想要挣脱的,但聂辰的手掌心太暖了,跟小火炉似的。他迟疑了一下,思绪就被聂辰的话带跑。
“他找不到我的前世。”柯行舟顿了顿,“他本来只是好奇我前世到底做了什么,这辈子才活成这个鬼样子,结果一直到开发出了一整套办公系统,都没找到答案。”
柯行舟本来不打算跟聂辰说这些的。
毕竟两个人的关系现在有点尴尬,他跟陆离认识,也是他们两个分开之后,他觉得聂辰和陆离最好永远不认识,这样子他面对陆离的时候不至于太尴尬。
但现在牵扯到一个认识他们,他们却都不认识的陌生人,也不好计较太多了。
谁知道聂辰听完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所以他知道我们的事情?”
柯行舟:“……”
他有点炸毛,聂辰却把他另外一只手也拉了过来,用热乎乎的掌心包裹着,转移话题:“所以项亭的消息,应该不是地府那边拿到的。”
柯行舟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飞速转头看了眼练习室那边,还好没人在窗户边闲逛。
他皱着眉头看了聂辰一眼,想抽回手,但又被寒风吹得放弃了这个想法。
“可连命簿都查不到的事情,人间的组织怎么可能查到?”柯行舟说出了一路过来的疑惑。
转世投胎,跟以前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从身体到灵魂,完全成为了一个全新的个体。哪怕是地府那边,也只能依靠转世投胎的记录来将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柯行舟一直想不通这一点,对方难道还有其他的辨认方式?
视野中旺盛的功德金光忽然动了动,柯行舟看着那多到几乎将自己溺毙的功德金光,忽然灵光一闪:“……他该不会是看功德金光认出你的吧?”
这样旺盛的功德金光,简直比柯行舟见过的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多了。
哪怕是谢鞍,家里从祖上开始就一直行善积德,积累到他这里,也只是比普通人强盛一点,更容易避开祸事而已。
哪里像聂辰,简直像是个行走的功德库。
只是通过功德金光认出聂辰还好说,他现在的功德已经不是以前那种寒碜的样子了,项亭又是怎么肯定他是自己以前认识的人的?
柯行舟百思不得其解,又将项亭奇怪的命理跟聂辰说了。
“……我觉得我看到的那些画面,只是他想让我看见的。”柯行舟总结。
聂辰也不禁沉思起来。
“你能做到这种程度么?”
柯行舟果断摇头:“不能。”
他虽然修习道法,能够帮助一些人转运,但一切都是在天道允许范围内的。就连那些邪道,所谓的帮人改命也不过是用其他的代价来做替换。
再高深的手段,也不过是改了运势,而无法真正改变一个人的命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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