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很快热闹起来,却没有人知道,在一墙之隔的另一间休息室里,隔着单面镜,一双灰绿色的眸子正定定地盯着这边。
更准确一点说,是在望着角落里的柯行舟。
这边的休息室只有一盏昏暗的灯,聂辰的面孔沉在黑暗当中,眸色显得有些深沉,视线长久的停留在柯行舟的左手掌心。
他刚刚就是用这只手,摸了谢鞍的头。
聂辰的脑海中反复的回放着刚刚在监控器中看到的那一幕——柯行舟先是用双手的掌心贴在谢鞍的脑袋两侧,抱着他的脑袋左右晃了晃,随后习惯性的只留下左手,手指穿入谢鞍浓密硬实发丝,把它打乱,又简单的梳顺。
收回手的时候,柯行舟还会捏捏他的耳垂。
当然这个小动作,聂辰没有看到,他是猜出来的——这曾经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专属动作。
所以他也知道,如果旁边没有别人的话,柯行舟或许还会揪揪对方的衣领,让他躬身下来,轻轻的往他的唇上送去一个羽毛似的轻吻,然后飞快的退开。
那时候的柯行舟,会露出恶作剧得逞的坏笑,水墨画一般的眉眼弯弯,发梢都在晨光中轻轻的飞舞。
那是……他的少年。
桌面上的手机忽然亮起,助理瞄了一眼备注,小声提醒:“老宅那边来的电话。”
垂在身侧的手指猛然收紧,聂辰闭上眼睛,缓而长的深呼吸了几次,强迫自己回归现实。
再次睁开眼时,他某种躁动的情绪被压至最深处,只有落在青年身上的时候,才流露出几分痛苦的挣扎。
青年看谢鞍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真正将对方纳入“自己人”范围的意思,而能够踏入这个范围之内的人,从前只有他一个。
手机屏幕还在规律的闪灭,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很坚持。
聂辰终究还是收回视线,回身拿过手机接通,大步朝着门外走去:“祖父。”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踏出房门的瞬间,聂辰的眼睛眯了眯。
“我马上到。”
与此同时,柯行舟似有所觉的抬头,朝着对面布满整个墙面的镜子瞧了一眼,眉心微微蹙起。
聂辰身上的功德金光太旺盛了,哪怕隔着一面墙,他也能轻松感知到。所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间休息室旁边有人,甚至能感知到聂辰的视线。
不过令他在意的不是这个。
柯行舟想起刚才见到聂辰身边的助理时,对方身上缠绕的浓浓死气,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心中的不安。
沉吟片刻后,他还是起身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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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行舟刚起身,就跟同样站起来的柯元白对上了视线。
两人都是一愣。
如今突然对上视线,柯元白淡定的表情顿时出现了丝丝缕缕的裂缝。
他想着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这个时候站起来?可请假条已经批下来了,柯家那边司机也发了消息,说在门口等他,他现在坐回去多少显得有些刻意。
然而要他跟柯行舟说些什么的话,他一时间也想不出来。
气氛一下子就僵持住了。
柯元白想要逃,柯行舟的目光却落在他的脸上,在那突然多出来的几缕死气上顿了顿。
刚才进门的时候,他习惯性的扫了眼全员,当时柯元白的脸上除了熬夜导致的青黑之外,并没有危及性命的面相。甚至因为认回了亲生父母,加上粉丝的喜爱和支持,面色还挺红润喜气的。
如今突然产生了变化,说明在刚才这段时间里,他做了一个足以改变他短期运势的决定,并且这个决定很有可能会危及他的生命。令柯行舟侧目的原因在于,柯元白面上的死气跟柯行舟在聂辰助理身上感受到的气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他刚要靠近,柯元白的未来就模糊不清起来,柯行舟自己身上的功德金光也开始游离。
柯行舟顿住了脚步。
这种情况时有发生,即所谓的“医者不自医”。当他参与到对方的命运当中,可能造成极大影响的时候,天道就会制约他的能力。
但正常情况下,他还是能够窥探到一些未改变的未来的。
如今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的贸然加入会造成太多人的命运改变,天道是在通过这种方式警示他。
他想了想,隔着一段距离问:“你也上厕所?要不要一起?”
柯元白:“……”
他想说不是,但还没开口,安和光跟谢鞍就站了起来:“我也去我也去。”
“带我一个!”
柯行舟扭头看看他们,脸上带着笑:“不,你们不想去。”
谢鞍眨了眨眼睛,表情为难:“可是我快憋不住了。”
“那你们两个去楼上那间。”柯行舟指着安和光,又指指自己跟柯元白,“我跟他就在楼下这间,两两一对,刚好。”
众人:“……”
柯元白:“……”
他就是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柯行舟这是有话跟他说。
柯元白本来是有点尴尬的,以前觉得是柯行舟死皮赖脸要留在柯家,他心里多少有点鄙视对方,但现如今发现柯行舟根本不是柯家人口中所说的废柴,而且还救过自己,他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柯行舟了。
想来柯行舟应该也不怎么想看见他,所以除非柯行舟主动,他都尽量不往柯行舟面前凑。
现在柯行舟主动找他,他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在选手们怪异而暧昧的目光中,四个人像是幼稚园小孩一样结伴出门,然后在门口就分开,各自去了不同方向的洗手间。
谢鞍这个傻白甜没看出来气氛不对,还想跟柯行舟商量自己跟他去同一间,好在被安和光眼疾手快的拉走了,随便找了个话题就转移走了他的注意力:“听说你的个人直播,全程用来转播柯大佬的直播画面了?你经纪人都找到我这里来了,你还有心思跟柯大佬上厕所呢?想想等会儿怎么承受他的怒火吧!”
“啊?不会吧!我不是把东西都卖完了吗……”
柯元白:“……”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眼角余光扫到柯行舟脸上的微笑,柯元白不得不承认,自己有时候还挺羡慕他们的。
不仅拥有一片坦荡的前半生,连交朋友的运气都比他好很多。
心中正感慨着,柯行舟忽然转过来,朝他勾了勾手指,就领着他朝这一层洗手间的方向走。
期间一直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态度很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柯元白迟疑了一下,咬咬牙,还是抬脚跟上。
路上他一直小心的猜测着柯行舟的用意,但思来想去,除了柯家那边的事情之外,他跟柯行舟之间似乎就没有别的话题了。
说起来,关于柯家的事情,他们之间也的确没有好好的聊过。
终于到了洗手间,柯行舟在外面接热水的地方停住,低头掏了掏口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他。
柯元白心想终于来了,这个阴差阳错之下占据了自己身份二十多年的人,此刻究竟想对他说些什么——
就见柯行舟皱了皱眉:“眼里没活吗?过来看着点猫。”
柯元白:“……”
听话的往前走了两步,柯元白浑身紧绷的将柯行舟放在洗手台面上的小猫抓起来,放在自己的掌心。
这小东西实在是太脆弱了,他很担心自己一个用力,就给弄死了。
过于紧张之下,他的额头竟然缓缓渗出了一层薄汗。
柯行舟观察了一下他的面相,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动声色的松了松眉眼,拿上宠物奶瓶和羊奶粉,熟练的接水、兑温、泡奶粉。
在手背上试了试温度,觉得差不多了,柯行舟才让柯元白把埋头狂嘬他手心的小奶猫放回去,自己再绕过柯元白去把猫拿回来。
在柯元白幽怨的眼神中,柯行舟挤了一滴羊奶在奶牛小猫的唇边绒毛上。
小奶猫原本还有点不高兴,闻见奶香味,立马张嘴叼住了,四爪并用的抱住奶瓶狂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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