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指责,云落毫不回避,甚至错也认得大方:“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的这条命赔给你,说到做到。”
以命抵命,倒也算是符合联邦的规矩。但就这样说出来,未免太像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人心不是石头,共过情的血热了就难再冷下去,弥隅不想把这件事的性质三言两语间简化至如此。
交易无情,他嫌收进怀里,太冰。
他以为云落也与他有相同的想法,不然大可以让他顶着夏观树的名字离开军队,再无声地死在赶回F区的路上。
可惜云落那一张嘴,张口肯赔出一条性命,也肯为了颜言的安全不惜求他,却再多说不出一句其他。
“你得给我好好活着。这样我才找得到乐子。”
云落的痛哼都是隐忍的,紧闭的双唇没能拦住,朦朦胧胧地漏出一半。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还是颜言?”弥隅的声音沉下去,易感期最后一点理智说话间就要崩断。
弥隅在黑暗里看到云落缓缓阖上了眼。
“云落,你自找的。”白色衬衫上的纽扣应声四散飞开,落地时的响声格外清脆。……
“痛?”
“说话。”
云落又倒抽一口冷气,只能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放松。”
指令无人应答,弥隅用力拍他一下:“云落,我没什么耐心。你想让我就这么进去?”……
可笑的是,弥隅从头至尾都未曾将颜言当做过帮他度过易感期的目标。唯一一次,是在颜言的办公室,那时他还未能控制自己的信息素,才不受控地向颜言那一侧走了过去。
只不过还没走上一半,就被云落以近乎就义般的精神,亲手拦下。
那之后的每次训练,信息素控制都成为了他计划里的重点。不为别的,只为了多一种戏弄云落的手段。
从头至尾,与颜言无关。什么99%的信息素匹配度,他只当听了个笑话。
是云落一直将他视作假想敌,为了保护颜言的安全,走了远路不说,又一个大弯绕到了此时的境地。
阴差阳错也好,顺水推舟也罢,总之云落所处的这个无法回头的死胡同,有他自己一半的功劳。
聪明了一世的云少校,居然糊涂在这一时。……
“云少校要跑么?言不行、行无果,这可不是军人的做派吧。”
他在云落的背上一寸寸地摸过,几乎每隔几指宽的距离就有一道并不明显的凸起。Alpha的夜视能力在此时派上了用场,他凝神去看,却看见纵横交错得毫无章法的疤。
深的浅的、长的短的,新增的、陈年的,甚至各种形状,应有尽有。而那道白虎留下的抓痕,是整片脊背上最鲜红的一道,串联起了所有稀碎的疤。
这是云落为了维护他在人前所谓“Alpha”的身份所付出的代价。……
易感期的Alpha需要亲吻吗,没有任何生理科普这样说过,他们需要的只有标记而已。
所以想要亲吻的冲动只是弥隅的一时兴起,并非生理反应。
云落有一张总是凝着眉的脸,嘴唇却生得那样软。弥隅俯下身,扳过他的脸,而后就这样吻上去。
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吻总是充满了血腥的气味,让这本看似亲密的行为,却像极了敌人之间互相争斗的手段。
弥隅含住云落的唇瓣,用力吮过再碾过。那一双唇被他蹂躏到湿够了红透了,像才从蜜水里捞出来的一颗樱桃罐头。
F区总会不定时空降一些奇怪的高级食物,那是S区给予的“施舍”。他长这么大也只见过一次,含一颗在嘴里,就一次,这一辈子都忘不掉。
他觉得云落的嘴唇像极了那东西。外层的糖水是甜的,里面裹着的樱桃却因为没泡透,酸得牙痛。
但毕竟是好东西,他舍不得就这么吐了,于是索性糖水也塞一口进嘴里,一起含着。含得久了,樱桃在嘴巴里被浸入了味,再往肚子里咽的时候,也变得和糖水一样甜。
云落的喘息因这一个吻变得重新粗重起来,像一尾脱了水的鱼在空气里活不下去,要急切地再回到水里去。
报复得逞后的快感令人欲罢不能,弥隅无法满足,转而只想要得更多。
他很恶劣,这个时候只想看云落哭出来。
云落残存的意识里还保有那么些清醒,他知道这样分不清爱恨的吻终究不该发生在此时的他与弥隅之间,于是伸手要将人从身后推开。
他的手肘向后顶过去,扑了个空。这才发觉弥隅一直虚撑在他的身上,胸口和他受伤的背悬着半拳的距离。
他并不想承认此时承了弥隅心细的恩惠。
这一路上除了正在发生的这件令人难以启齿的事,弥隅的种种行为怎么想都算得上以德报怨。而他自己...农夫与蛇?
这经不起推敲,再想下去,倒成了他不像话。
他只是不想对着弥隅低头而已,就好像一直拿第一却被人反超了一样不痛快。成为别人的手下败将明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却难听见他亲口承认自己的失败。
他依旧无法和弥隅天降一般的好运和解,却也知道弥隅不该做背负罪名的那一个人。……
他停下动作,抬头看见两人贴近的手腕之间,通讯器正闪烁着感应灯光。
“云落,”他计上心头,按下自己手腕通讯器上的某个按钮,又命令道,“打开通感系统。”
云落慌张地将戴着通讯器的那只手往回抽:“我不...”
弥隅早有防备,抓着他的手腕放在面前,强制按下按钮:“那我帮你开。”……
在坚持了许久的边缘,他终于坚持不下去了。他扒在悬崖边的手渐渐松开,向下坠落、坠落,似在空中飘了许久,他落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弥隅看到他一侧的眼睛里坠下一滴泪来,轻擦过侧脸碎成几颗,悬在颊边,像几粒珍珠。另一侧的眼睛湿成了一片,凝成的水滴没有落下去,挂在了睫毛上,摇摇欲坠。
他将云落颊边的珍珠吻干净,也吻上那道新鲜的红痕。在分不清抽噎还是喘息的声音里,他将手指埋进云落半长的发:“好了,结束了。”
“我们...扯平了么?”Beta的抑制剂在这个时候失效了。云落听清了弥隅的话,这样问回去。
“没有,”弥隅压低斩钉截铁地回应,“永远不可能。”
看着云落变得迷茫的脸,他心里的那些迷茫却似乎渐渐散了。
我们扯不平。不只是因为互相亏欠,而是因为我不想,云落。
【作者有话说】
有删减,很多。
第64章 相同胎记
云落再睁眼时,洞腔里依旧一片昏暗。他似乎趴着睡了个好觉,身下一件军装,背上还披了一件。抽抽鼻子,满是血与精液混在一起的腥气。
想起前一晚的种种,他只想立刻逃离这里。慌然间起身,却没有想象中那般黏腻,连前一晚一片狼藉的股缝都十分清爽。
视力和听觉已经恢复了正常,在洞腔与外室的连接处,他捕捉到一个人的动静。
“醒了?”那人见他醒了,走过来,“天已经亮了,还有最后十二个小时。”
云落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怎么在那里?”
“我不在这里是该在隔壁那里么?”弥隅戏谑地调侃,“还是你觉得我不该守在那,得让颜言撞破咱俩同床共枕才好?”
云落没应声,才要站起来,被人按着肩膀又坐了回去:“做什么?”
“别激动。易感期过了,下一次没那么快,”弥隅收了一副调笑神情,正经问道,“昨天连接通感的那一瞬间,你是不是也看到什么了?”
云落盯着他,许久后喉结一动:“嗯。”
弥隅急切追问:“你看到什么?”
云落片刻犹豫,还是选择告知:“起火了,从很远的地方蔓出来,很大一片,幽蓝色的鬼火。”
但他遍历过往的记忆,却找不到属于这一段的容身之处。云落面露疑色,一时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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