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说的话,只有早上他脸色比平时还白一点。之前太阳大,他以为是光线的缘故也就没怎么在意。
是中暑还是什么?严重吗?
他不是alpha吗?身体怎么这么弱。
上午的训练刚结束,师柏就蹭到柯主任办公室去了。军训不是郊游,除了几个常年跟军训的指导老师就只有柯主任跟着。
办公室里柯主任正端着茶缸看学生各式各样的奇葩诉求,正打算通通驳回,抬谋看见来人眉心一跳。
又来一个。
还是个惯犯。
“你也是来请假的?说说看什么理由。”柯主任饶有兴致地等他开口。
“怎么会,我身体倍棒。”师柏自来熟地做到办公桌对面,“主任,我问你个事呗。我们班佘卫池他怎么了?”
一个学校几千号人,平常随便问一个学生名字他是记不住的,但佘卫池是年级前三的好学生又做过国旗下讲话,他对这个孩子印象很高,“他身体不舒服,是他爸亲自来把人接走的。”
师柏心里咯噔一下,他以为只是简单的中暑或者感冒,没想到这么严重,都到需要家长来接的程度了。
柯主任喝了口茶品出点不对味,狐疑的眼神透过镜片环视师柏全身,“不对啊,你问他干嘛?”
一个alpha一个omega,专程跑到老师办公室来问。
很可疑。
加上之前他还撞破过这两人一起逃课…这两个学生不会在搞早恋吧。
师柏急着走,随便找理由敷衍过去,“关心同学是每一个学生的职责。”
眼看柯主任的怀疑快到答案边缘了,师柏一本正经,“柯主任,佘卫池他性格内向,平时都没什么别的朋友。我作为朋友,关心关心他很正常的嘛。”
柯主任也不知道信了没,摸着下巴挥挥手让他赶紧出去,不要打扰他办公。
师柏和马优达几人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还是按耐不住心里不断翻腾的焦虑,想了想还是拨了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很近,那边没有关机,却没有人接听。
连续三四次后,师柏有些气馁地熄灭屏幕,因为下了某种决定而消减的不安和担忧又涌上心头,他只能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佘卫池是被他爸接走的,要是有什么问题他爸第一时间也会处理好的。
只不过虽然道理摆在那,师柏下午的训练还是心不在焉的,本来想着晚上军训结束后再打两个电话试试,却没想到佘卫池的电话没打上,倒是把许一袁送进了医务室。
医生让脸色煞白的许一袁张嘴,查看了舌苔和一系列检查后,告诉送他来的学生放心。
“他应该就是吃错东西了,加上天气炎热,所以导致拉肚子有点脱水。吃了药挂点水就好了。”
许一袁立刻想起早上的三个鸡蛋,在病床上嘤嘤嘤地抱着栏杆伤心。
医生是个老医生,年纪上来了就容易絮絮叨叨的,“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就仗着年轻身体好不注意保养,什么东西都乱吃。这夏天,东西容易坏,更要注意点。平时也不知道买点药备着。”
前面的絮叨被自动过滤,师柏听见后半截想起上午的口服液,“XX口服液对这些症状有效果吗?”
“当然有,”医生扭头,“你们军训买点备着很好,有个暑热什么的可以喝,不过不要过量。不过我这里没有了,你想要得去外面药店买。”
…
军训不是封闭式的,只要不是训练期间,学生们都可以自由活动。出了基地,还能遇见道路两排闻讯赶来的小摊贩,不少学生在买小吃。
有升腾的烟火气,很热闹。
师柏从药店买完药出来,在街口站了好一会才发现这里和市中心完全不一样。
基地挨着郊区建立,人在基地里面看不出什么,和在城里没什么两样,等出来了师柏才看到基地后方居然有村落。
是那种城中村,每家每户都是小洋房,四周还有旱地和水田。这个季节,正逢水稻成熟,翡翠般碧绿的秧苗成片成片,在黑夜映照下像黑丝绒托盘上的玉器。
反正不急着回去,师柏扭头拐进了小路。
因为地势的原因,他们这里不像北方村子那样密集排开,一家坐落一个地方,水田旱地割成不同眼神的方块。
夏夜的风吹过稻子,哗啦哗啦的,定义了风的声音,这是米粮成熟的征兆。被这风挠在脸上,师柏觉得心情都好了不少。
等闲下来,师柏想起给佘卫池打电话的事,这次没像之前那么犹豫,拿出手机调出号码就拨了过去。
第一遍,没人接。
师柏接着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继续打,抬头时才发现自己绕到一片池塘边了。
第二遍,还是没人接,但…
师柏眯起眼把从耳边手机拿远了一点,他站在原地顿了顿,然后顺着声源踏进池塘边缘的小路。
这片池塘养着荷叶,看样子似乎是主人家种着等莲藕成熟以后卖钱的,旁边的一条小路蜿蜒曲折隔开稻田,是两种不同的绿,不过师柏现在没心思赏景了。
池塘不远处的石板上坐着一个人。
很好,他这一脚下去,绝对能把佘卫池踹进池塘。
佘卫池听见细密的脚步声刚想回头,头顶凉风掠过,猝不及防脑袋挨了一巴掌,略显暴躁的声音响起。
“要我帮你自杀吗?这池塘淹不死人。”
师柏横着眉眼,打人的手单手罩着佘卫池头顶,把他脸掰向自己,他眼皮耷拉下来看人的时候有点冷。
“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师柏仔细端详他的脸,还是很白,比以前还白,有种涂多了脂粉的病态感。嘴唇也没什么血色还泛着紫,眼底红血丝细密环绕,一看就知道这个人很不健康。
说罢打开手腕上的塑料袋,拿出刚刚买的口服液递过他。
不等佘卫池说话,他蹲下身皱眉,“你爸呢?”说完这句他才看见前者手边放着一个盒子。
是蛋糕。
“…你今天生日?”
佘卫池被松开,脑袋点点又摇头,“回去了。不是今天,明天。”
师柏嘴里的生日快乐顺势咽下去,不再说话。他不是很懂佘卫池这种好学生不逃课不放弃的思维模式,既然生病了又遇上生日,干脆在家里躺着不好吗,何必再回基地辛苦。
佘卫池一眼看穿他的想法,嘴角勾起一点点笑意,没有解释。
一个人坐着,一个人蹲着,闷热的气流在两人的间隙里穿梭。池塘恢复了安静,周遭只有蝉还在不断鸣叫。
师柏忽然觉得这里很适合好好说话,“…还是不打算和我说一说为什么?”
他起身坐到另一块石板上,前方是微微晃动的荷叶,身后有一片又一片的翠绿稻田,和语文书里那些牛逼哄哄的人物描写的东西很像。
说不定看在这么好的景色的份上,他就不揍人了。
“对不起。”
师柏长睫眨了眨,出乎意料的不怎么生气。就在他以为后面又要跟一句对不起的时候,佘卫池的声音夹着风一起传进耳朵。
“我姓佘,本市兴承集团的同姓,佘本郑是我父亲。”佘卫池一边说,一边把那蛋糕盒拿过来拆了。
这蛋糕不是舒觅买的,是在民政局递交修改性别的申请后回来的路上看见一家老式蛋糕,他鬼使神差就进去了。
从小舒觅就很疼他,因为那些原因更觉得亏欠了小孩,每每他生日都极尽精彩,蛋糕都是请了专门的甜点师在家做的,但佘卫池不怎么喜欢,每次都是给舒觅面子吃几口。
来军训基地前,舒觅提过可以在家休养,实在不行等事情解决了再回来也是可以的,但佘卫池拒绝了。
他很想看见师柏。
哪怕碰不着,看见他,闻到空中的茉莉香也是好的。
本来是定的中午午饭的点家里司机来接他,但他在树后时那些omega细密的议论声源源不断的落在耳朵里,他觉得很吵,很烦。
他珍视的瑰宝被他人觊觎,他不能站起来反驳,不能对此而生气。
烦到他一刻也不想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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