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裴把排骨放下,一条腿跪在床沿上。
李栖还很灵活,三下两下裹着被子挪到床边,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打定主意不跟徐裴说话。
床很大,衬得李栖蜷在一起,小小的一团。
“那好吧。”徐裴把喜喜抱下床,忽然道:“孟栾是你的初恋吗,你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多大,十八岁?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满打满算才十九岁吧。”
李栖动了动,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十九岁,多好的年纪。第一次吃日料,第一次参加辩论赛,那么多第一次,真是难以磨灭——难以替代。”
徐裴隔着被子,把手搭在李栖的脚上,“那时候的栖栖那么年轻,应该比现在害羞很多,也比现在好摆弄,一掐就能出水。”
李栖一把把被子蒙过头,不说话。
“你们在辩论社叫什么来着,双子星。真是般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谁见了不爱呢?”
徐裴看着李栖,“孟栾说,他本来是打算读完书留校的,你第一次知道我是大学老师时的那点憧憬,是由此而来吗?”
李栖偷偷从被子下露出一张脸,道:“你要是计较这个,干脆别活了。我又没有逆转时间的本事,你为难我有什么用。”
徐裴笑了笑,看起来一点也不勉强,就是不知道心里怎么想。
李栖很没底,他看不透徐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哥哥,”李栖睁着一双黑眼睛,“这不是你说来忽悠我的吧。”
徐裴失笑,他抓着李栖的脚把他拽过来,手掌伸进被子底下,抚摸李栖细又长的一双腿,“李栖,有时候我真想弄死你。”
李栖后背发凉,他把腿从徐裴手里解救出来,掀开被子半跪在床上。
灯光下他的腰背线条流畅,徐裴看过去,目光透着欣赏。
“你看看我,”李栖扶着他的肩膀,“哥哥,你已经快把我弄死了。”
徐裴环着他的腰,只是笑,李栖窝在他怀里,“哥哥,算我错了,以后不提这个了好不好。”
徐裴笑起来,勾了勾李栖的下巴,摆弄着他的手脚,亲自给他穿衣服。
真是搞不懂,李栖靠着徐裴的肩膀,怎么又变成我道歉了。
章从致和杭迎一合伙搞了个拍卖公司,为开业造势举办酒会,邀请了很多生意场上和艺术圈里的人。
李栖和徐裴一起出席,一露面就引起了人群一阵又一阵的窃窃私语。
孟栾端着酒杯,在和人应酬的同时,听到了很多李栖的事情。
李栖原来是顾成川的男朋友,都带去顾家老爷子面前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跟徐裴搅在一起。
故事的另外两位主人公,顾成川和徐裴,敢触他们霉头的不多,大多数人都在谈论李栖,说他是如何的手段高,跟了顾成川又跟徐裴,不知道下一个会看上谁。
有富家子弟凑到顾成川身边,问他,“李栖不是你的男朋友吗?”
顾成川神色淡淡,“以前是,现在是徐裴的了。”
这话让人浮想联翩,怎么变成徐裴的了,什么时候变成徐裴的了。
各种传言都有,从顾成川的态度里看,最有可能得是李栖移情别恋,徐裴对兄弟的对象下手,两个人狼狈为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富家子弟如实把这番话转述,然而顾成川神色冷淡,既不高兴也不恼怒。
徐裴和李栖在人群里应酬,目光与顾成川对上。
李栖看见他,很快避开眼睛,徐裴在他耳边笑着说了什么,李栖离开他身边,靠近餐桌去吃小蛋糕。
徐裴盯着李栖看了一会儿,才看向顾成川。
顾成川走到徐裴面前,淡淡道:“我以为你该敬我一杯。”
徐裴修长的手指搭在玻璃杯上,“是该敬你一杯,我之前就说,表白成功了,要把好消息分享给你。”
顾成川咬着牙道:“徐裴,你也真敢说,以为大家都是傻子吗?”
“那又怎么样,”徐裴端着酒杯笑,“有人敢在我面前多说一句吗?”
顾成川旁边,还站着那个谄媚的富家子弟。
徐裴打量他两眼,道:“忘了还有你,喝一杯?”
服务生端着好几杯酒过来,富家子弟喝了一杯,徐裴还是那样看着他,直到他把所有的酒都喝下去。
顾成川冷眼旁观,显然懒得搭理富家子弟。
几杯酒下肚,富家子弟面色发白,灰溜溜地走了。
徐裴抿了口酒,目光去寻找李栖。
“在楼上,”顾成川道:“他喜欢去阳台吹风。”
徐裴心里啧了一声,有点不痛快。
顾成川反而笑了,“看的这么紧,怕别人也挖了你的墙角?”
徐裴打量着顾成川,忽然道:“孟栾不会是你弄来的吧。”
“人多热闹啊,”顾成川有些得意了,“难得能见到你心虚的样子。”
徐裴嗤笑一声,“我心不心虚无所谓,倒是你,这么在意,是还放不下吗?”
顾成川面色倏地冷硬了下来。
两个人的交谈吸引了很多或明或暗的视线,章从致站在不远处,不敢离太远,他怕两个人打起来。
他身边,杭迎一摸出手机,准备拍两个人打起来。
李栖在酒会上逛了一会儿,徐裴告诉他,章从致的酒会上,餐点都是一流的。
李栖听他的话,拿了两个小蛋糕,坐在楼上的沙发上。沙发后面是阳台,明月高悬,像一幅画。
有人扶着楼梯扶手慢慢走上楼,站在李栖面前。
李栖抬眼,孟栾穿一套黑色的西装,沉稳内敛。
“师兄。”李栖跟他打了个招呼。
孟栾走到他面前,“方便我坐下吗。”
李栖点点头,没有别的话。
孟栾轻声叹气,道:“我从来没想过,我们再见面,你会这样一句话都不想跟我多说。”
李栖还是沉默不语,孟栾道:“我听说了一些事情,关于你和徐裴,还有顾总。”
李栖道:“这是我们的事情了,跟你没有关系。”
孟栾微微皱眉,“我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听说过徐裴的名字,他的名声不好,绝不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他在骗你。”
在孟栾的叙述里,徐裴在国外是一个标准的特权阶级,纵情声色、追求暴力刺激、漠视生命,行事出格。就连研究方向,都与他导师相悖都。
“你见过的那些富二代够荒唐了吧,跟徐裴一比,根本不够看的。”
李栖的手机邮箱里,孟栾发给他很多图片和视频。
光影昏暗、音乐声震耳欲聋的酒吧里,人影晃动。画面中心,更年轻一些的徐裴与一个白人青年起冲突,他一拳一拳重重凿在那个人的脸上,拳头与骨头碰撞,发出让人感到牙酸的声音。
视频里的徐裴,打人的动作凶狠,神态却冷静漠然。血迹溅在他脸上,冷白的皮肤,黝黑的眼珠,李栖隔着镜头与他对视,一瞬间头皮发麻。
孟栾还在等着李栖,用那种温和的,担心的神色看着他。
李栖合上手机,压下有些慌乱的呼吸,“徐裴是我的男朋友,我认识徐裴,不靠一段视频了解他。”
孟栾有些失望,“李栖......”
他话不说完,只是温和中带着惋惜和失望。
李栖不会为他失望的目光感到坐立不安,他忽然开口问孟栾,“你在出国之后,删掉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为什么后来还要告诉我你谈恋爱了。”
孟栾愣了愣,他准备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没想到李栖在这里问出来。
“我想,我应该给你一个交代。”孟栾慢慢道。
宣告他们两个人正式分手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李栖想,徐裴说的不错,孟栾是一个骄傲的、恶劣的人。他在出国之后告诉李栖自己谈恋爱的消息,只是因为他在享受肆意伤害别人的快感。
“师兄,”李栖看着孟栾,“我对你也有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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