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一送完花要回家,想了想又买了一束澳洲梅花。他回到家,看到梁诚和王义礼坐在沙发上谈天,茶几上摊着他今早刚切盒装好的水果。甘一把花扔到了门口的鞋架上,低头走进去换了鞋,自顾自进了房间。
半晌,梁诚来敲他的门,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外面吃晚餐。甘一没说话。梁诚在门口站了下,走掉了。
他和王义礼出了门,去经常去的一间泰国菜餐厅吃晚餐。这个点人很多,他们没预约,只好坐在店外等。王义礼说:“这个节日,我们过得也蛮有意思的。到最后,我和你两个人一起吃饭。”
梁诚不响,他烟瘾犯了,想掏烟,又想起来这里禁烟。他低头看看自己的鞋,又去看餐室里面的人。王义礼说:“你有心事啊?”
梁诚沉默了会,说:“不知道。甘一昨晚和我说他要回法国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很不舒服。”
第24章
圣诞过后某天,一大清早,叶维廉戴一副太阳镜,靠在自己的车边,双臂抱胸站着。梁诚走进警署,又走出来,伸手在他眼睛前面晃了晃,说:“这位先生,走T台秀,做车模,请往海港商厦走。”
叶维廉拍开他的手,说:“叫王sir出来,我有话和他说。”
梁诚说:“你发简讯叫他咯。”
叶维廉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我把他删了,他不肯再加我。”
梁诚笑起来,他说:“王sir今天外勤,人现在在旺角一带。你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叶维廉没急着上车,他摘了墨镜,看着梁诚说:“我看得出甘一真是好中意你,上次我说话太过分了。有机会请你们吃饭,道个歉。”
梁诚的笑在脸上僵了僵,看着叶维廉上车扬长而去。甘一最近忙着整理行李,已经先寄了一包回法国,叫甘雄替他收一下。这几个晚上,他都和家明,美美他们约着吃饯别饭。
梁诚那天在警署忙到深夜,开车回家,打开门,屋子里没亮灯。他靠在玄关发呆,房间里冰冷冷的。和以前不同的是,自从甘一出现,屋企变得很满,到处购置了该有的家具、家装用品,甘一的衣服有时就搭在沙发上,空气里还有甘一身上那种气味。梁诚还在愣神,身后忽然有人撞了他一下,甘一叫起来:“干嘛不开灯,吓死我了。”
梁诚转头,甘一好像喝多了酒,昏昏地跟着他靠在玄关边的墙上,头抵在他的背上。梁诚问他:“你喝了多少?”
甘一皱了皱眉,轻声说:“别吵。”甘一伸手搂住了梁诚的腰。梁诚没动,眼睛看着面前昏暗的客厅,视网膜碰上黑暗,好像出现了无数白色的气泡,分开又合上。甘一不知道抱了多久,梁诚不知道为什么说了句:“我把你送的那幅画,挂在卧房里了。”
第二天,梁诚没在警署门口再看见叶维廉。上午,王义礼据逮捕令,逮捕了叶世齐。他们一同在问讯室看到叶维廉的老豆。那天圣诞节的夜晚,王义礼和梁诚一同吃饭的时候说:“阿廉这个人,聪明但没什么心计的。他老豆就相反,看起来愚懒,但其实很懂得说话做事。我觉得我们不一定对付得了他。”
叶世齐笑着对梁诚说:“梁sir,你很面熟了。之前在电视上看到你的英雄事迹,真是好佩服。我想今年的“市民奖章”一定有你的份。”
梁诚说:“叶先生过奖。但今年的恶市民奖可能就要颁给你了。”
叶世齐不恼不笑,说:“梁sir,你可以去查,我这几年纳税额是多少,为香港经济发展带来的贡献又是几多。你们随随便便诬陷我教唆杀人,我可以告你们诽谤的。”
王义礼看了眼头顶的闭路电视,说:“叶先生,我们下逮捕令都是有证据才行的。我们现在拿到了你教唆杀人的现场录音。”
叶世齐哈哈笑起来,拍了下桌子说:“你们这种话术TVB警匪片里都演过咯。阿sir随便录音也是犯法的,请问你怎么会有我现场和杀人犯谈天的录音?”
王义礼看着叶世齐。问讯室里安静下来,过了半晌,王义礼说:“你那天是在你的仔叶维廉的酒吧约见的人,他替你开的楼上包间。隔壁包间呢,是他的小录音室,他会灌录自己写的歌。那天正好,你们在谈事,他在录音。录到一半,和你同行的人开错包间进了他那里,他有说一声话,叶维廉没有处理掉。”
叶世齐脸色开始慢慢冷下来,王义礼继续说:“不巧,那张盘里的歌是叶维廉要送人的礼物。那个人就是我。”
梁诚和王义礼走出问讯室的时候,梁诚看着王义礼说:“你直接替他的仔出了柜兼手刃岳父哎。”
王义礼骂了句:“神经。”
梁诚拍了拍他,问:“我说真的,你和阿廉怎么办。”
王义礼说:“我也不知道。追查庭审这段时间,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梁诚又拍拍他,说:“今天我早点走,甘一傍晚的飞机,我去送他。”
王义礼反手拍了拍他。
甘一东西早就收得差不多了,早一步带了行李去机场。梁诚放工后坐家明的车过去。美美在路上涂口红,涂到一半,家明急刹车,她的口红一直抹到了耳后。美美用泰语破口大骂,家明和坐副驾驶位的阿珍大笑。梁诚靠坐在后边,安静地看着窗外。等他们赶到机场的时候,甘一穿着一件白色连帽卫衣,背着双肩包,站在旅游书店翻书。他转头和家明击了个掌。梁诚又想起一开始看到甘一时候的感觉,阳光男大学生。
他确实要回去大学念书了。这几个月发生那么多事,都像没发生过一样。美美又开始追着家明打,阿珍上去拉架。只剩甘一和梁诚站在原地。梁诚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摸了半天,掏出了那片林妙怡生前拍的彩色反转片,递给甘一说:“继续交给你保管。”
甘一想了想,还是接过来。梁诚弹了下他的额头,说:“今后呢,你回香港就过来找我。你可以当你有一个香港的家。”
美美摔了一跤,突然哭起来。家明和阿珍都蹲下来安慰她,美美自己跌跌撞撞站起身,抱住甘一开始放声大哭。周围几个人都差点想装路人转头走掉。甘一拍着美美的背,看着梁诚不笑也不说话。
差不多到登机时间,过安检前,美美又拉着甘一絮絮叨叨说话。 阿珍拉她走开。甘一转身过安检,在过安检门前,他忽然转头又跑回来,在梁诚脸颊边亲了口,飞快地跑进了安检口。
回程梁诚没再坐家明的车。他自己打了车去西贡看阿婆。疗养院里很安静,阿婆刚吃完晚餐,坐在房间里听粤剧。梁诚坐在沙发椅上看着她。阿婆眯着眼睛听戏,忽然问梁诚:“阿诚,你男友没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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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诚愣了一下,摇了摇头。阿婆又笑眯眯地听粤剧。梁诚走过去,拉过阿婆的手,轻声问:“阿婆,我老豆老母,你,都没有教过我,到底什么才算是喜欢啊。我现在觉得有点难过。是不是证明我有点喜欢他了?”
第25章
跨年那天,阿奇发了简讯给梁诚。龙天式微后,阿奇逃回了马来亚老家。梁诚问他最近怎么样,阿奇说:“还不赖,帮我老豆经营水果店。反正一样是用刀,以前砍人现在切水果。”
梁诚看着简讯笑起来。王义礼在一边说:“那么开心,是甘一发简讯给你?”
梁诚收笑,说:“没有。他回法国后没怎么和我联系过。”
王义礼没再讲话,低头看手里的文件,过了会,抬头问梁诚:“下了班要不要去喝一杯?”
他们今晚都不值班,晚六点放工,两个人开车去湾仔一带的酒吧街。梁诚路过crazy daring看到美美贴着门玻璃朝他大力地打招呼。梁诚和她招了招手。美美跳出来,问他们两个去哪里,“做咩,喝酒不如来珍姐这里喝啊。”
梁诚他们选了个偏的卡座坐下,美美非常自然地贴着梁诚也坐下了。梁诚和王义礼对视了一眼,王义礼礼貌地问:“这位小姐叫什么?”
美美抛了个媚眼说:“你不用知道,神秘的女人更有吸引力,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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