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那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面对周斯复时,究竟在逃避什么了。
他们分别十载,这人就瞒了他十年。远在异国他乡,日日夜夜行走在刀刃之上,只为了坚守一个可能永远无法实现的承诺。
周斯复想要对每一个拆散他们的人复仇,不惜冒着巨大的危险、决心消除所有潜在的威胁,只是为了让自己安稳余生。
他痛恨周斯复将计划隐瞒了那么久,却也知道内心最深处一直担忧的是什么。
——他担心周斯复会和十年前一样,再一次一去不回。
而现在,聆听着周斯复胸膛中有力的心跳声,他心底的烦躁和疲惫仿佛被一股力量所抚平。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
他不害怕痛苦,他害怕离别。
电梯顺利停靠在一楼。正当周斯复准备缓缓松开手臂,与时添稍微拉开一些距离时,他突然发现时添紧紧回扣住了他的手。
嘴唇被人快速碰了一下,犹如蜻蜓在水面上轻盈地扑扇了一下翅膀,既轻又柔,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周斯复身形骤僵,难得的怔愣了一下。
时添居然……主动吻了他??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时添已经迅速地迈出电梯,大步流星地向门外走去,耳根红得异常,仿佛能滴出水来。
正当他准备疾步追上前时,手机突然响起了一声短信提示音。屏幕上赫然弹出一个陌生的美国本地号码,短信内容映入眼帘的刹那,周斯复霎地僵住身形,眼眸深处巨浪滔天。
他缓缓抬起头,只见不远处那人刚刚将手机收回裤兜,身影消失在了长阶的尽头。
——【我爱你才吻你】
……
黑色Donofi轿车静静停靠在检察院大楼的停车场角落,宛如一只潜伏的猎豹。除了智能停车系统发出的细微电流声,空旷的场地被一片静谧所笼罩,再无其他响动。
没人知道,车内和车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
车窗投下的阴影将光线遮挡,使得车厢内更显昏暗。狭窄的空间里,时添迷迷糊糊地察觉到面前男人正在缓慢靠近。男人用一只手稳稳撑住他的身躯,随后在他发烫的耳垂旁烙下了一个深刻的吻。细腻的亲吻犹如电流般瞬间传遍时添的全身,后颈传来的阵阵酥麻刺激着他的神经,令他难以保持清醒。
周斯复那略带沙哑的嗓音悠悠传入时添耳中,呼吸虽然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十天……刚才的话,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
时添的整个身躯微微一颤,就在那一刹那,他仿佛听见了自己脑海深处,那根代表理智的神经悄然断裂的声音。
所有的纷扰和喧嚣都渐行渐渐远,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两人相碰的唇瓣在不经意间轻轻触碰,伴随着一阵无所适从的颤栗,如同电流穿过,火花四溅。某个瞬间,时添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与周斯复的手指紧紧交缠,他们的掌心紧紧贴合,仿佛要将彼此的心跳与温度都融为一体。
周斯复首先以霸道的姿态揽住时添的后腰,将他整个人往身上带。然而,时添并不甘示弱,他高昂着下颚,以一种不屈的姿态反制住周斯复。狭窄的空间里,两人时而抗衡,时而拉扯,却从未松开彼此的手。直到最后,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周斯复被时添巧妙地制住双臂,反手扣在了背后。
手法娴熟地扯下周斯复胸前的西装领带,时添利落地将他的双手捆|绑在身后,打了一个巧妙的活结。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贴,彼此的呼吸在狭窄的空间中交织纠缠。周斯复抬起眼,紧盯着面前的时添,眼中既有讶异,也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原本清晰的界限在此刻变得模糊,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被打破。他成为了时添一个人的俘虏,双手被缚,无法挣脱。
时添的回吻显得毫无章法,虽然笨拙,却透着一股毅然的叛逆与执着。这个吻,是他在他心底深埋已久的,被岁月染了色的无声对白。
“我爱你。”他说,“周斯复,我爱你。”
他曾经以为他们的故事不会再有交集,可就在此刻,他与这个男人呼吸交融,将彼此托付时,好像时光的长河里卷起一抹巨浪,将他吞没。
心底深处,仿佛有一个陌生的声音正在轻声叹息,叹息他们蹉跎的十年。
“……十天,再说一遍?”
“嗯……”
“十天……”
“……”
“十天,” 一遍遍呢喃着他的名字,他听到周斯复在笑,眼中映着长河流水、满目星光,“你知道吗,我听多少遍都听不够。”
“……”
车里没有光亮,窗外是清润的月和城市的色彩斑斓。浅浅的红盈在眼尾眉梢,时添恼羞成怒地威胁,“……周斯复,去你妈的,我不说了!”
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无限光明。
--
清晨,周斯复是被一阵闹铃声给吵醒的。
从睡梦中睁开眼,他的第一反应是迅速伸出手去,试图挂断正在响起的铃声,生怕会打扰到身旁人安稳的睡眠。
在离他咫尺之遥的大床另一侧,时添正埋头侧躺在被窝中,睡得十分安稳。
昨天,他驱车带着时添离开检察院,回到洛杉矶下榻的高档酒店,已经是傍晚时分。
他原本担心时添在车里太累,所以特意点了送到房间的烛光晚餐。吃完饭后,他又将时添抱到浴缸里,小心翼翼地给时添洗了个热水澡。原本打算将人抱在怀里哄睡觉了,却没想到后半夜,他们又整整|做了三次。
哪怕是时添的一个拥抱、一抹短暂的吻,都能让他发疯。
刚为睡姿不安分的时添细心地掖好被角,确保这人不会被吵醒,他调成静音模式的手机又开始震动起来。似乎见他一直没接电话,对方直接发送了一条短信过来。
周斯复瞥了一眼手机屏幕,看到短信内容后,他披上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外套,轻轻合上卧室门,来到了酒店套房宽敞的客厅。
“……”
拨通对方电话,周斯复没有多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祁为琛的律师要向法院提出做精神鉴定?”
电话里的手下恭敬回答:“是,但法院目前还没有批核律师的精神鉴定请求。不过,还有另一件蹊跷的事情,我觉得有必要跟您汇报一下。”
“您之前不是让我派人继续留意白然的动向吗?”手下说,“就在昨天凌晨,白然名下的基金会突然发布一则公告,打算收购缅因州的八家私立精神病院。”
第102章 102
纽约, 上东区。
落地窗前的纱帘随风轻曳,室内没有开灯,整个房屋被寂静所笼罩。
房间内, 典雅的实木家具陈列得井然有序, 一角坐落着宽大的办公桌, 闪烁的电脑屏幕成为静谧中唯一的光源。
一道身影稳坐于办公桌前, 双手优雅地交叠在桌面上。男人身着笔挺西装,衬衫领口宛如刀削般挺括, 完美贴合他颈部流畅的线条。窗缝间洒入的阳光斜斜铺洒在他颊边,给轮廓分明的侧颊镀上了一层微弱光泽。
门外响起脚步声, 紧接着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名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在过去, 没人敢这样未经允许就直接进入这里,但现在,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目光在祁为琛身上停留片刻, 刚进门的男助理打开了放在角落的小型投影仪。助理轻点屏幕, 屏幕散发出来的光线顿时照亮整个房间,屏幕上弹出了一个会议室的实时直播画面。
与会者们正在会议上热烈地讨论着, 情绪激烈。祁为琛从办公桌前抬起头,但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仿佛那上面的内容与他无关。
他冷冽地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不需要给我看。”
助理却并没有暂停, 只是微微躬身,语气里带着一丝恭敬, 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祁董, 白先生特别叮嘱,还是希望您能见证这此会议。毕竟, 今天是祁连集团股份转让的董事会投票,关乎祁连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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