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蓝嗓子不舒服,言简意赅道:“他的青梅竹马。”
武小龙“哇”了一声。
他一哇,应淮就觉得这个词太暧昧了,纠正说:“只是普通的幼儿园同学。”
谢执蓝匪夷所思地看他一眼:“我们不会和普、通、的幼儿园同学保持十几年的联系。”
教室里比外面闷一些,应淮脱了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听到谢执蓝的话,他下意识回答:“谁说不会?我和你不是吗?”
谢执蓝突然不说话了,定定看了他几秒,牵动嘴角笑了一笑就回过头去。
物理课,武小龙趁地中海老头写板书的时候抛了张纸条过来,上面写着:淼姐让我问一下你,蓝哥怎么了?
应淮才发现谢执蓝状况不对劲。
他左手抵着额头,半阖着眼皮,书页停留在最开始的那一页没有翻动过。
应淮看了他一会儿,还未开口询问,谢执蓝察觉到他的目光,侧头看过来。
漂亮的琥珀色眼瞳里像是沉了雾,不再掺着笑意的时候,有种不近人的距离感。
他在应淮开口前先出声:“中午你替我陪祺祺吃饭吧。”
应淮问:“为什么?”
“感冒。”谢执蓝解释说,“我怕传染给他。”
课上到一半,老头出了几道题点人上去作答,题目难度很大,底下一片噤声。
他的目光扫过前排几个埋着头的鹌鹑,落到后排的谢执蓝和应淮身上,还没开口,谢执蓝塞进抽屉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面不改色地拿出来关机,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时突兀地止住动作。
老头站在讲台上,不愠地叫他的名字:“谢执蓝,你上来。”
许思淼和武小龙都回头看,可是谢执蓝没动。
“谢执蓝。”应淮撞了下他的胳膊。
谢执蓝攥着仍在震动的手机,小声说:“是祺祺的班主任。”
应淮皱眉:“怎么会打给你?”
“我爸妈的打不通,我留了我的电话。”
老头的表情很难看:“谢执蓝,你们在聊什么?知不知道现在是上课!”
谢执蓝叹了口气,推了一下应淮:“你帮我解释一下。”转身就从后门走出去。
教室登时一片哗然。
应淮收回投向他背影的目光,起身,从过道过去走上讲台,粉笔头戳在黑板上:“这题?”
老头怒气冲冲:“我叫的是谢执蓝!他人呢?干什么去了?!”
“他不舒服,去吐了。”应淮问,“做哪题?我替他。”
仪中没有强制性要求收手机,但也没有允许他们堂而皇之地用,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大多数人会主动上交,少部分在上课期间也会关机静音,只有谢执蓝一直开着,因为态度不端几次被叫到办公室挨批。
他其实很怕接到来自医院或谢祈枝老师的电话,但更不敢不接,害怕遗漏任何一个,都可能错过谢祈枝抢救时间,造成悔恨终生的结果。
好在这次没什么大事,是谢祈枝和他的同桌起了冲突。
叫陈旻的黑皮男孩不知道被谁恶作剧,往他的水杯里倒了墨水,他喝出不对时已经晚了,抠着喉咙往外吐墨汁。
谢祈枝这个没同情心的小孩站在旁边说风凉话,问他:“你吃过墨鱼吗?会吐墨水逃跑的那个,长得很丑,它比较像海怪。”
陈旻被他气得要死,一口咬定一定是谢祈枝干的,要黄老师调监控。
监控结果出来,教室里人来人往,停留在他们座位附近的人很多,根本看不出是谁,没证据证明是谢祈枝。
陈旻却依然不松口,黄老师还在调解,谢祈枝突然蹦出一句:“不会是你自己干的吧?老师,陈旻平时就很喜欢这样哗众取宠,像个小丑一样。”
这话一出,黄老师调解不了了。
谢祈枝彻底把陈旻惹毛,他冲过来要揍人,被黄老师摁住,这才打电话给谢执蓝。
谢执蓝被这小学生矛盾闹得脑瓜子嗡嗡的,他看着不声不响站在一旁的谢祈枝,捏了捏他的肩膀:“祺祺,没受伤吧?”
谢祈枝摇了摇头。
谢执蓝又问:“也没被欺负?”
谢祈枝依旧摇头,谢执蓝放心了,对班主任说:“老师,没事,我来解决。”
陈旻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大放厥词说些狠话,就对上谢执蓝堪称和煦的微笑。
他垂眼打量陈旻,居高临下地对他说:“你和谁有矛盾不归我管,但别碰我弟弟。记着,我到你们班最多十分钟,绝对比你爸妈来得快。”
黄老师:“……”
回教室的时候已经下课了,应淮回头看他一眼,转达道:“让你午休去办公室做个情况说明,不然请家长。”
谢执蓝往后靠在椅背上,手背挡住眼睛:“头晕,你晚点告诉我会怎么样。”
“早点晚点有什么区别。”应淮问,“你弟弟怎么了?”
“和他同桌闹矛盾,非说他往人家杯子里倒墨水了。”谢执蓝闭着眼睛,无奈地说,“关祺祺什么事,他书包里有什么我不清楚?哪来的墨水。”
应淮闻言一顿,罕见地沉默了片刻:“我的。”
谢执蓝放下手,扭头问他:“什么?”
“早上他问我要的。”应淮说,“趁你不在的时候。”
谢执蓝震惊道:“……你不早说?”
应淮:“你又没问。”
谢执蓝:“……”
那往人杯子里倒墨水这种缺德事就是他干的没跑了。
恶作剧同学也就算了,还懂怎么利用人来人往的时机躲监控不留证据,对峙的时候反咬受害人一口说人家自导自演,是哗众取宠的小丑,惹毛了人要挨打了就委屈巴巴地让老师找自己给他撑腰。真行啊。
应淮问他:“你为什么这么意外?你是他哥哥,不清楚他是什么人?”
“不是意外这个,”谢执蓝认真想了一会儿,仍然想不通,“这么看祺祺脑子挺灵光的啊,怎么小升初就考那么点分?”
第0013章 “是我的错吗?”
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谢祈枝在操场,跟着老师动胳膊动腿学广播体操,学到第三节就原地解散了。其他同学呼朋引伴去打球,他没朋没伴,溜去超市用电话手表扫了一根甜筒,吃完才慢悠悠回去,躲在树荫底下等放学。
今天天热,他坐得昏昏欲睡,终于听到一记口哨声,扔掉捡来玩的小树杈,穿过跑道小跑过去。
一颗足球直直射出,站在跑道两侧的女孩儿惊呼:“小心!”
谢祈枝还没来得及反应,“砰”的一下,后心一股巨力撞击,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前栽。
掌心擦过粗粝的跑道,破皮了,伤口沁出一颗一颗的血珠,稍微牵动一下都火辣辣的疼。
他皱眉从地上站起来,扯了一下裤腿,身后有人幸灾乐祸地嚷嚷——
“陈旻,你踢到了告状精了!他要去找他哥哥,你死定了!”
谢祈枝回头,看到陈旻和一群男生站在球场上,他被推搡着出来,与自己对上目光后,居然没有恶狠狠地瞪回来,有些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跑去捡球。
他不是故意的,谢祈枝心想。
可是摔跤很痛,陈旻也没有道歉,谢祈枝不想原谅他。
告状精就告状精吧,别人没哥哥又不是自己的问题。
球场离高中部很近,谢祈枝无视了体育老师集合的口哨声,跑去高二(11)班找哥哥。
他轻车熟路过去,可是谢执蓝不在教室里,只有一个爱搭不理的应淮在写数学试卷,转着笔写得心不在焉的,好像在等人。
谢祈枝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问他:“我哥哥呢?”
应淮放下笔,侧头看他:“去办公室了。”
“去那儿干嘛?”
“挨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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