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参赛选手出入证挂在脖子上,拍拍陆深,招呼其他人:“我们走吧。”
比赛场地是露天体育馆,地面还有一些积水没有清理干净。
与初赛时的规格不同,决赛的无人机数量更多,对飞手的操作也更加严苛。
而且是跟来自全国各地的大学生团队相互竞争。
每个队伍限定两名飞手,他们这一队就由池昼和陆深担任飞手。
无人机要按照要求完成弹丸投掷任务,在这个过程中,无人机装载弹丸的稳定性和投掷的精准度尤其重要。
比起往年的比赛,今年由于天气原因,能否精准识别并避开地面积水投掷弹丸,成了比赛取胜的关键所在。
今年的比赛难度明显更甚,毕竟往年没有下雨的先例。
也是因此,今天的比赛状况频出。
有的无人机飞到一半炸了,有的找死一样一头撞上障碍物,有的装着鼓鼓囊囊一兜子弹丸飞到半路洒了,有的识别错误将积水错认为目标稀里糊涂地把弹丸丢了下去……
比赛按积分计算,几个回合下来积分最高的队伍获胜。
到池昼他们队的时候,池昼其实有点紧张。
先前有一个强队操作全程无误,就连飞手的操作都很老道,积分稳稳地排在前列。
“没事。”陆深看出他的紧张,笑着对他说,“我们的避障系统才是最厉害的。”
“而且有你在,我们的无人机一定是最稳的。”
事实证明陆深说的没错,池昼他们整个团队的心血不输任何人,从技术到操作都是最顶尖的。池昼飞无人机那么多年,早已是一个成熟的飞手,不会再像新手那样犯低级错误了。
比赛后程,最后一颗弹丸精准击中目标,池昼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陆深。
他恍然发觉,他现在竟然是在和陆深并肩作战。
不知为何,他突然回忆起了自己最开始时的想法:要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朋友的话,他们应该会是很好的朋友。
最后三个回合结束后,池昼的队伍积分跃升第一,稳稳当当地摘下了冠军的名号。
屏幕上排名跃升的瞬间,池昼激动地抱住了旁边的陆深。
陆深身上猝不及防地多了个挂件,不由得怔了怔。
“你愣着干吗?快点跟我拥抱啊。”池昼兴奋地用头撞了撞他的肩膀,催促道,“快点。”
池昼这会儿早忘了诸如“gay”之类的东西,只想第一时间跟陆深分享喜悦。
陆深笑起来,伸手紧紧回抱住了池昼。
“我们真是太厉害了,”池昼高兴地翘起小尾巴,“对吧。”
“嗯,”陆深说,“你很厉害。”
选手席里,王知宇也高兴得跳起来,大手一挥,用他壮硕的臂膀一把搂住了离他最近的三个人。
“我们是冠军!”
被他搂在最中间的郝文乐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草,死胖子你别那么用力我要闷死了啊啊啊!”
过了会儿池昼稍微冷静下来了,轻快地松开陆深,跑上台领奖去了。
陆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微微笑了笑。
再抬头一看,池昼已经站在台上,一束光照下来,映得他整个人熠熠生辉。
池昼对于灯光适应良好,他本就是在爱与灯光下长大的,应付这样的场合绰绰有余,完全不会怯场。
池昼领完奖后,有人叫住他,说是对他们的无人机很感兴趣,于是池昼又留在那边跟人聊多了几句。
等他真正走出人群视线,回到后台把奖杯给队友们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池昼抱着奖杯下来,下意识地就去找陆深的身影。
但他找了两圈也没找到人,他奇怪地问:“陆深人呢?”
“哦,好像陆哥的妈妈过来找他,”郝文乐抬手指了个方向,“去那边了。”
池昼点点头,把刚到手的奖杯随手塞给郝文乐,“我去找他。”
“我们要出国了。”
“拿到绿卡了,过几天就走。不会再回来了。”
“以后估计很难有机会再见面了,就过来跟你说一声。”
大洋彼端是很远,可是现在还有什么地方,是坐一趟飞机到不了的呢?
就算坐不了飞机见不了面,也有电话可以联系。
不过很显然,对方是根本没有再联系的打算了。
哪怕此刻跟她相对而立的人,是她的血缘至亲。
但陆深很平静。
他只是点了点头:“嗯,好。”
女人略微讶异,问道:“你……没有什么想跟妈妈说的吗?”
陆深想了想,说:“祝你平安顺利。”
“就这样?”
“嗯。”
女人莫名觉得心里有点堵。
回想起以往,她总是将那个想要跟在她身后的小小身影当作累赘,三番五次地将他推远。不知不觉,他竟然长这么大了,不再需要她了。就连再见,都能说得很坦然。
“还有别的吗?”陆深问。
“比赛我看了。”像是想要最后挽回一些什么,女人说,“很厉害,恭喜你。”
陆深终于有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反应,莞尔道:“谢谢。”
很生疏的对话。
来自母亲的夸奖曾经是小陆深很想得到的东西,她一句带笑的话都能让他开心很久。
时隔多年,再听到类似的话,它的分量已经不再那么重了。
“那个跟你一起比赛的男生。”
“他——”女人皱了皱眉,迟疑了一下,“也是你的同路人吗?”
陆深问:“怎样算同路?”
女人换了一个问法:“他知道你喜欢男的吗?”
陆深答不上来。
女人又问:“你喜欢的男生是他,没错吧。”
陆深没说话,算是默认。
“我理解不了。”女人直白地说,“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是这样。”
女人顿了顿,又说:“不过算了,我也干涉不了你了。”
“我走了。你……”女人叹了口气,“祝你幸福吧。”
留下这么一句轻飘飘的祝福,女人就转身离开了。
没有回头,也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陆深默然不语,目送着她离开。
在他记忆里,这个背影,倒是比刚刚的照面要熟悉得多。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陆深才缓慢地迈开步子,往回走了。
后台里,王知宇等人正在含情脉脉地抚摸着奖杯,“多好多漂亮的杯子啊,我今晚要用这个喝水。”
“……滚啊!我不是给你买了瓶矿泉水?你就配用那个。”郝文乐一巴掌拍到胖子后颈,“起开,到我摸了!”
“你报仇是吧?有种把你脸伸过来猛扇我的巴掌。”
“看招!”
他们就此大打出手,就连奖杯都冷落了,顺手塞到了旁边人的怀里。
陆深环顾一周,发现这里少了一道身影。
“他呢?”
没指名道姓,但大家都知道他问的是谁。
“咦,你怎么一个人回来的?昼儿去找你了啊。”
郝文乐从王知宇的巴掌下惊险逃生,又从他手臂下的空隙探出头来:“对啊陆哥,我跟他说你妈妈过来了,在门口那边。然后他就过去找你了。”
“他怎么没回来,难道是顺路去给我们买胜利奶茶了?”
去找他了……?
陆深想到某种可能,顿时脸色微变。
跑回原来的地方,陆深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了石化的池昼。
池昼还沉浸在震惊当中没反应过来,他刚刚无意间听见的对话平淡又劲爆,像是昨晚上那道他没听见的雷,姗姗来迟地当头劈下,在他耳边炸开了惊天巨响。
陆深是gay。
陆深是gay?!
陆深竟然是g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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