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承站在舞台楼梯上,似乎在和一旁的人低声沟通着什么。
好小子看着还人模狗样的!
“谢谢你帮我送东西。”付之予说,“如果你感兴趣,可以留下来听我讲,结束后我们一起去吃饭。”
楼远回过神:“不了吧,我……”
他看着付之予,大脑陷入空白。
按理来说应该拒绝的,这看上去是个很正式的场合,台下都是投资人和技术同行,他在这里也听不出什么名堂,但他的主观情绪告诉他还是别拒绝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以后上哪看这样的付之予?
“或者你可以吃点东西,我们从隔壁山姆扛了好几箱来,不吃白不吃。”付之予说。
楼远的脑子仍然是虚空一片,但潜意识在此刻发觉付之予好像在递台阶,于是立刻顺杆子下:“好的。”
付之予笑了起来:“你可以去最前面坐,有你的位置。”
“别了吧!”楼远后退半步,“万一我打瞌睡,你多没面子。”
“那就坐后面,方便吃东西。”
楼远点点头:“好吧,不过我应该听不太懂你们这些高端的东西。”
付之予垂下眼看他,过了几秒后才说:“听得懂的。”
“嗯?”
“没有什么高端的东西,只有涉及到融投资的部分你或许不太了解,其他的都是我们学过的东西结合在一起,你平时只是不听,听一听就会懂的。”
楼远像是终于从那架眼镜上挪开了注意力,透过镜片,直直望向付之予的眼中。
“学校里学的东西都太纸上谈兵,真用起来多少有些差距。”
“你怎么突然开始催我上进了?”楼远问。
“因为你本来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咸鱼,只是总想偷懒而已。”付之予说,“我看过你在店里修程序,你挺会用电脑的。既然不打算读研,想早点出去赚钱,那就试试去更好的厂。暑期如果想找好一些的实习镀金,有点落地经验总是好的。”
楼远终于听懂了,把这段话翻译一下,就是:来都来了,听听,日后面试拿去装逼。
“你还帮我打算上了呢。”楼远觉得有些意外,他自己不怎么把这些事放心上,付之予倒是替他惦记着,像找了个爹。
付之予沉默下来,转头看着舞台上渐次亮起的聚光灯,这才说:“如果我的交换申请通过,这个暑假就要离开随川了。”
这话一出,楼远的心口发闷,可脸上仍然挂着颇有些玩世不恭的笑:“好吧,以后你的每一步创业计划我都跟进。”
付之予笑了下,低头用手指关节推了推眼镜,对他说:“我先过去了。”
楼远看着他的背影远去,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去,像水珠落在刚画好的水墨画上,晕出了一个不太好看的斑点。
付之予所说的与他自己设想的路线相同,毕业以后找一个专业对口的岗位去上班。
现在是四月,过了暑假就是秋招,本科学历还是有些实习经验更加分。
付之予说的有道理,只是楼远先前一直在逃避,并没有认真去规划过这些事情,得过且过,能混则混。
台上的灯光骤然亮起,几束聚光灯齐齐打在屏幕上,付之予和文承走上台,向大家做了开场白。
文承不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付之予也看起来比平日里更加沉敛,像一柄不露锋芒的利刃,人人都知它削铁如泥,可隐在剑鞘中时深藏若虚。
楼远坐在椅子上看他,才回归沉重生活不到五分钟的思绪又被牵飞,耳边是付之予条理清晰、沉稳温和的声音,他很难在这样的环境里不胡思乱想。
他不知怎的,想起来覃然之前怀疑他们两个撞号了这件事。
楼远望着屏幕中付之予的脸,叹了一口气,感慨原来人的癖好真的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成长。
他觉得他也可以当0,但付之予必须戴眼镜。
第33章 看开
楼远很快发现他带来的U盘并没有正式出场,只在最后的数据展示过程中间接性地使用了一下。
料想也是,付之予这样的性格,不会粗心到把重要的文件丢失在外。
路演全程时间不长,楼远只在讲解核心技术的部分认真听了会儿,其余的时间都在出神,要么就跑到最后面偷吃。
他现在思绪很乱,每当他尝试捋清思路时,潜藏在心底的暴躁小怪兽都会冲出来,一爪子拍散他的全部想法。
楼远靠在墙上,一边吃小蛋糕,一边看着舞台,正中央的大屏幕上在播放PPT,两侧的分屏聚焦在文承和付之予的脸上。
此时轮到付之予讲解,镜头对准他,无限放大了这张脸的每一个细节。
楼远今天才发现付之予的鼻梁有个不太起眼的驼峰,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的鼻梁很挺直,一条棱角分明的线。
付之予在讲话时的眼神与平时不太一样,楼远早在一起看电影时就发现了,付之予的那双眼睛很有交流感。
它在盯着人时格外深邃,目光很沉,像有一柄定海针立在漩涡中央,能够不动声色地吸纳所有他人传递来的情绪,专注,认真,让人不自觉便沉浸其中。
付之予的视线从在座每个人的脸上扫过,他似乎与生俱来一种引领观众跟随他的思维的能力,那种奇妙的交流感能带动所有人的思绪,和他建立起无形的头脑共享桥梁。
其中不包括楼远,楼远根本没有在看他的眼睛,楼远在看他的手。
偶尔会抬眸扫一眼付之予的眼镜——在灯光划过带起反光的时候。
楼远早就关注过付之予的手。
第一次见面时,付之予把他从酒吧带回汇腾科技的店里,他们一起收拾地上的残局,付之予弯腰抬起砸倒的书架,那几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就牢牢扣在架子上。
还有那天他喝醉酒的夜里,付之予在阳台上,指腹摁压打火机,另一只手半拢着,晚风从指缝间划过,火光在唇间忽明忽暗。
楼远不再直勾勾地看着分屏特写,望着舞台上的付之予。
他感觉自己喉咙很痒,吞下蛋糕后又喝了几口咖啡,才发现不止是喉咙痒,心口也发痒。
戴眼镜的付之予和平时非常不一样,平添了一股书卷气,俗话是看起来变睿智了。
但楼远是个俗人,他不会分析气质,也不会分析穿搭,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变帅了。
他以为付之予将来的发展路线是传统霸道总裁,实在没想过还可以开拓出这一全新赛道。
这不仅颠覆了楼远对付之予的想象,也颠覆了他对自己的认知。
两个人谈恋爱,他不认为体位代表着任何除了体位本身之外的事情,与个性强弱无关,更遑论“在上面有面子,在下面丢人”的荒唐言论。
但他还是不太好意思让覃然知道他的新想法,他觉得覃然可能会悲愤交加地上吊。
这场创投路演分上下半场,中场休息时,不少投资人出门去打电话,另有一些各自攀谈着来取茶歇,楼远回到座位上休息,低头敲手机。
“你好?”身边忽然响起一道女声,“你是楼远吗?”
楼远愣了下,抬头看去,坐在他左边的女孩正两眼放光地看着他。
陌生的面孔,女孩留着一头漂亮的披肩发,穿了身白色小礼服,看起来没有其他人那样正式,是偏休闲的款式。
“你好。”楼远对她点点头。
“你好,我是付之予的朋友,我叫吴佳年。”女孩对他笑了下,“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如果无聊的话,可以去后台的休息室找他。”
楼远点点头:“是他让你告诉我的吗?”
“也没有,是我看你也不和其他人讲话,担心你会无聊。”吴佳年说完,看楼远满脸不信地看着自己,只好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好吧,我也有些对你好奇,所以冒昧打扰了。”
“好奇?”楼远觉得有意思,“你之前认识我?你是……”
吴佳年似乎没猜到他会这样问,微微有些惊讶:“当然,付之予没有和你提起过我们吗?”楼远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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