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裴景臣出神的盯着果盘看,裴海洋轻叹口气,说:“小臣,爸知道你不情愿,但是吧,能遇到一个全心全意对你,掏心掏肺爱你不求任何回报的人,太不容易了。就算你不喜欢,也不要去伤害,要懂得珍惜知道吗?”
个人感情生活的事,裴景臣并不喜欢与人分享诉说,而他跟苏清词之间特殊的感情纠葛实在太糟多无口,在亲爸爸面前尤其别扭。裴景臣岔开话题,裴海洋却不想善罢甘休:“你别因为自己心里那点不值一提的别扭,做出让自己遗憾终身的事,到时吞一吨后悔药都来不及。”
裴景臣下意识道:“爸,我跟苏清词……”
裴海洋:“还记得你十五岁那年跑来跟我说什么吗?“爸,我不想学计算机了,我想考警校,当警察。”我问你为啥,你说什么来着?”
裴景臣削苹果的手顿住。
裴海洋笑道:“你说,“我要给苏格戴上手铐,把所有欺负小词的坏人全部抓进监狱!”。”
他说完这话的半年后,苏格就死了,姜瑟如也住院了,苏清词被接到祖宅跟他爷爷一起生活。
轮不到裴景臣身穿警服惩奸除恶,苏格就自己遭报应噶了。行吧,也好,警校丢失了一名精英,国内经济多了一位栋梁之材。
裴景臣要走时,裴海洋叫住他,说:“别跟小词闹别扭了。”
裴景臣心说不是他要闹别扭,是苏清词提分手了。当然,这次“分手”能持续多久,裴景臣不知道,说实话到现在三个月了,确实在他意料之外,他以为苏清词最多坚持三天。
苏清词有事可做,听父亲说苏清词还到处写生,而他自己也有事忙,过完了年要飞日本收购一家公司,还有操作了一年、预计在未来两年完成的上市计划。
裴景臣想着想着,发现车队半天不动,前方喇叭响成一片,听说是出了交通事故,有人被撞了。
裴景臣探出车窗,科尼塞克夹在车龙中间,进退两难,只能这么塞着。工作的重压和心情的沉郁让裴景臣想抽烟了,趁着堵车开门下去,横穿马路走进街边烟酒行,不经思考的下意识说出:“除了薄荷味,随便哪个都行。”
店老板边提醒顾客扫码边伸长脖子往外看,朝看热闹回来的老婆问:“严重吗?”
“全是血,老吓人了!我挤进去看了眼,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小伙子,抱着一个画板,长得还挺好看,可惜了。”
裴景臣心神一震,猛地冲出烟酒行,踩着皮鞋跑过长长的车队,只见前方救护车的红□□光刺目闪烁,映出柏油路上蜿蜒流淌的大片鲜血。
裴景臣呼吸瞬间乱了,挤进围观人群一看——地上躺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全身是血,怀里抱着一个滑板。
是滑板,不是画板。
刹那之间,裴景臣感到脊背上生出一层冷汗,冬日里的夜风一吹,浑身痉挛,不寒而栗。
第27章
苏清词早起时,看见吴虑在微信里祝他新年快乐。
苏清词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除夕。
过年意味着阖家团圆,而这四个字跟苏清词无关,所以他讨厌过年。因为这一天家家户户团聚美满,而形单影只的自己会显得异常孤单。
成年之前每到除夕夜,他都是回祖宅跟爷爷一起过,对他来说还不如自己过呢!成年后他如愿以偿的自己过了,为了不被国内的万家灯火晃到眼睛发酸,他都会提前几天出国旅游,玩到正月初七八,新年的氛围彻底结束再回来。
和裴景臣同居之后,苏清词依旧恪守这个习惯,当然了,是不得已而为之。
裴景臣的妈妈方女士组建了新家庭,生活美好,但他爸爸裴海洋自离婚之后就自己过,平时的节日也就算了,过年总不好让老人家孤零零的吧?
过年对于每个中国人来说都是特别的,苏清词自诩任性自私,却难以做到这个时候还霸占着裴景臣不放。
跨年夜霸占着就行了,春节还是把他还给亲人的好。
尽管裴海洋邀请过他一起去,但苏清词都拒绝了。怎么说呢,在裴海洋面前,我行我素的苏少爷始终有点自残形愧。说也奇怪,他能跟裴景臣做到二皮脸,却无法面对裴海洋和颜悦色的笑脸。
挟恩图报强迫你儿子爱我,还丧心病狂的给你儿子下药什么的,虽然下药这事裴海洋不知道,但做贼心虚的苏清词还是在这位有恩于自己的叔叔面前,感到无地自容。
所以他很少去烘焙坊,更刻意躲避裴海洋。再说了,他日日夜夜拴着裴景臣,总要给裴景臣“放个年假”,享受“没有苏清词”在身边的自由时光吧?大过年的还跟着,讨不讨厌,烦不烦!
苏清词打开早间新闻当背景音听,今年是身体不允许,他没法往国外躲,也是好多年没再国内过过年了。
医生不让他喝会引起交感神经兴奋导致心率加快的咖啡,苏清词端着最近迷恋上的热可可进了画室。画了两个钟头,手机响了,苏清词窥一眼来电显示,王秘书,不理。
两分钟后又打进来,苏清词还是不理。又五分钟,苏柏冬亲自打来了。
苏清词感慨自己病了之后,心态也变好了,脾气都温和了。搁在以前,若是画画时被人接二连三的打扰,就算是老子的老子他也会肆无忌惮的发飙。
放下画笔,接听,苏柏冬让他回老宅。
苏清词知道老头子的脾气,不允许任何人忤逆他的决定,如果不回,最多半个小时,王秘书会带着一群保镖来“请”他。
呵,有八抬大轿坐,何乐而不为?苏清词直接扔掉手机,继续画画。
三十四分钟后,王秘书率领一群彪形大汉破门而入,嘴上毕恭毕敬喊着少爷,手下硬气指挥保镖抬人。
苏清词就像一条躺平的咸鱼,很老实,既不大吵大闹也不阴阳怪气的损人,坐进加长林肯车,连安全带都是王秘书给系的,一路呼啸回老宅。
老宅采取的是徽派建筑,苏柏冬工作之余不穿束身的西装,而是一身立领对襟的古典唐装,配上一副老花镜,像个儒雅的学者。
他爷爷很是附庸风雅,喜茶道,喜书画,闲暇之时写写毛笔字,下下围棋什么的。所以当年苏格对古筝演奏家姜瑟如一见钟情,苏柏冬还是很赞成这桩婚事的,对清丽有气质的姜瑟如也满意。
苏清词心说苏柏冬也并非一无是处,比方说没有门第之见。姜瑟如的父母家虽说是书香门第,但仅限于此,跟威震四方的雾霖集团根本没法比,但苏柏冬并未嫌弃她出身低配不上自己儿子。
人人都羡慕姜瑟如嫁入豪门,老公又是那样博学多才的业界翘楚,长得还帅,温柔儒雅又顾家,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这话没当着姜瑟如的面说,还几辈子?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对!
其实苏格的扭曲是有迹可循的,比如婚后不久,开始频频干涉姜瑟如的社交,从打着吃醋为由不许姜瑟如跟过多的异性交往,到连女性朋友也一一杜绝,甚至多番操作让姜瑟如跟父母离了心,几次矛盾大吵过后,父母一气之下去了海外,姜瑟如也不跟他们联系。
被情感操控的姜瑟如,根本察觉不到问题所在根源全都是苏格造成的。
最恶心的是,苏格往死里打骂姜瑟如,还口口声声说爱她!就算被姜瑟如一刀捅了,他也捂着鲜血泊泊流淌的小腹,含情脉脉的说“我爱你”。
苏清词捂着胃,强忍住干呕的不适感。
苏柏冬问他怎么了,是丰盛的年夜饭不合口味吗?把饺子端上桌的厨师很惶恐,鞠着躬道歉。
苏柏冬亲自夹了只饺子放苏清词碗里,语气温柔的说:“西葫芦鸡蛋馅的,快吃吧。”
西葫芦鸡蛋馅,苏格最喜欢的馅。
苏清词手指骨节攥紧,险些将筷子生生撅折。
为何心血来潮要把孙子接回老宅过年?当然不是为了那可笑到一文不值的祖孙情,而是搁这儿宛宛类卿,追思儿子呢!
苏清词先前只是食不下咽,现在是恶心想吐,尤其苏柏冬拥有跟苏格一模一样的娃娃脸。他仿佛能透过眼前这个老人,一睹苏格健康成长而老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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