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提来的篮子放在桌面上,沈月揉说:“肉团子还是热的,我做了许多,您也吃点吧。”
“不吃了,我早上还有点事,先走了。”
回到屏风前面拿起外套穿上,苏晨阳从容地离开了。直到他走出院子,沈月揉才关上屋门,回头看着沈珈叶。
“是他对吧。”她平静地问道。
沈珈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他明白,沈月揉看出来了。
沈月揉上前几步来到他面前,如今没有外人在场,她也无需再克制心里所想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如果这件事被达叔和南南知道了,特别是南南,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沈月揉紧紧拽住了沈珈叶的衣袖,棉质的睡衣被拽得贴在了肌肤上,露出胸前白皙的肤色。沈月揉下意识地盯着那一处,生怕在领子下面看到了不该见到的痕迹。
“别告诉他们。”沈珈叶开了口,语气却显得苍白无力,他其实想解释事情不是沈月揉看到的那样,又记起了并非全然不是。
苏晨阳才过来几天,他们已经同床共枕过两夜,甚至还接了吻。哪怕那个吻是苏晨阳强迫他的,事后他也没有离开那间房。
“我不告诉他们,难道他们就会永远不知道吗?”沈月揉眼眶红了,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不要一错再错了,南南已经付出了那样的代价,难道你非要把自己也毁掉才甘愿吗?”
“师……沈老师?”
汪校长的说话声将沈珈叶从走神的状态里拉了回来,他抬眼看去,办公室里几个人全都在盯着自己。
“太累的话先去外面休息一下吧。”
沈珈叶抱歉地说:“不用,继续开会吧。”
汪校长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示意教导主任接着汇报。
会议结束后,大家陆续收拾东西下班,周文和探身望向远处飘过来的乌云:“这鬼台风又转回来了。”说话间他回到沈珈叶旁边,看到沈珈叶盯着手机屏幕没有动。
他也看了屏幕,是沈月揉发来的消息。
“你阿爸病了?”他问。
沈珈叶把要回复的消息输入完:“这两天有点低烧,我得找时间回去看一下。”
“那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下午有一场考试,沈珈叶本想等考完了就找汪校长请假,没想到次日的考试进行到一半,汪校长就来通知大家提早放学,还提醒学生们这几天都不准偷偷在外面玩耍。
黔都州所处的西南境地山脉水势错综复杂,即便修了水坝缓解了连年春夏泛滥的洪灾,也难挡台风所带来的灾害,因而每一次有台风过境,当地都会停工停课。
学生们纷纷收拾好书包,有家里来接的都跟着走了,剩下一部分孩子排成两队,分别由沈珈叶和隔壁班的数学老师一人负责一队,将他们一个个送回家去。
路上沈珈叶的手机响了,看到屏幕中央的星号键,他按掉没有接。不过苏晨阳似乎有事找他,又打了过来。
“听说学校提前放假了,我找人接你出来住两天吧。”苏晨阳说。
这两日考察团去了县城,接触当地的工厂和相关企业,晚上没有回寨子。沈珈叶说:“我要回家一趟,没时间过去了。”
“你什么时候回家?”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副班长是个身形娇小的女生,被后面玩闹的男同学推了一把,差点摔倒了,沈珈叶顾不上跟苏晨阳多说,挂了电话上前去看女生的情况。
前几天广播播报这场台风将改道沂南州,这两天却回到了原来的路线上,直逼黔都州而来。寨子里每隔一段路就有公放喇叭提醒村民们做好防汛防灾工作,警报解除之前切记不要轻易出门。
村干部们则带着青壮年去往一些临近山脚的人家,帮助加强防灾的措施。
彩黎的腿行动不便,沈珈叶将她单独交给了周文和,让周文和骑着借来的电动车送她回去,顺便帮她巩固一下家里的门窗。
周文和动作很迅速,沈珈叶这边刚把最后一个学生安全送到家,他也忙完了,骑着电动车下来,在电话里大声问沈珈叶到家没有。
“我现在回上溪寨一趟。”望了望乌云越来越厚的天空,沈珈叶到前面一家正要拉上卷帘门的商店里借了个手电筒。
“你疯了?”周文和在电话那头喊道,“马上要开始下雨了,你现在回去多危险。”
“我担心家里的情况。”沈珈叶一边往外赶一边解释。
周文和清楚他是担心他阿爸和妹妹,便问道:“那要不我陪你回去?反正我回家也没事做。”
“不用了,”沈珈叶一口回绝,“你进不去的,我自己能解决。”
即便是周文和是嘉善村的,他也进不了上溪寨,只好无奈道:“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有什么事马上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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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帮我一个忙
避开一株被风刮倒横在路边的大树,沈珈叶抹掉眼睛上的雨水,抬头看了看天。
黄昏已至,山里的能见度肉眼可见地在消失,好在这条路他走了十几年,即便是恶劣的天气也不至于迷失方向。唯一让他焦虑的是商店老板娘借的手电筒很快就没电了,接下来只能打开手机闪光灯来照明。
这场台风在距离丛山县五十公里处的海域登录,整个黔都州都被笼罩在了狂风暴雨之下。从下溪寨去往上溪寨需要翻过两座山,茂密的树林可以遮挡部分风雨,但在他经过两山之间的独木桥时,从前只到小腿处的溪水暴涨起来,粗大的树干被淹没在了水下。
他踩着泥泞的地面过去,想试试能不能站上去。幸亏水流只是刚淹没桥身,但他上去时摔了一跤,最后靠着一截树枝借力勉强走到了对岸。
头顶的树冠不断淌落下雨水,四周昏暗得只能看清几米的范围,他累得瘫坐在地,却不敢放松精神,休息了片刻继续赶路,终于在晚上八点赶到了家。刚进门他就看到了吓人的一幕,堂屋通往后院的墙被一块滚落的山石撞出半人高的缺口,地上全是水,沈月揉正和她阿妈费力地将旁边的五斗橱挪过来堵住洞口。
沈珈叶立刻上前帮忙把洞堵好,又进了沈闻达和沈珈南的屋子,见他们都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
“这怎么回事?”他出来问道。
沈月揉的阿妈叫沈秀庄,她擦去脸上的雨水,心有余悸地道:“山上好几棵树给吹倒了,外面的围墙都被落石砸坏了,还好刚才堂屋没人。”
沈月揉拿来干净的毛巾给沈珈叶擦:“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回来了?路上这么危险,你不要命了吗?”
沈珈叶脱掉身上那件又脏又破的雨衣,沈月揉这才发现他不但浑身湿透了,手和两边膝盖也都有伤,忙找出药箱想给他处理一下。
“我洗完澡自己来,你先陪着庄姨回去洗洗。”沈珈叶说。
沈月揉仍是不放心,不过她与母亲身上也都湿了。沈珈叶把她们母女送回隔壁,回来检查一遍家里,拿拖把擦干地上的水。
家里的吊脚楼是太公那个年代建的,稳固性很好,但架不住天长日久日晒雨淋,竹子间的缝隙越来越大,外面的风声就像鬼哭狼嚎,雨点不断渗透进来,哪哪都是潮湿的。
拖干净地板,沈珈叶再次去看了父亲的情况。
刚才沈月揉说沈闻达晚上还在发低烧,不过比较稳定,一直都睡得很熟。
这两年沈闻达的身体每况愈下,咳嗽越来越厉害,近期还频繁地发着低烧,沈珈叶提出过很多次带他去县里的医院检查,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踏出上溪寨一步,只在寨子里的老中医那开点药吃。
去卫生间脱掉湿透的衣裤,沈珈叶拿起浴桶里的水瓢,就着冷水洗了一遍身子。十月底的山区气温很低,他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被冻得没知觉了,现在浇冷水也感觉不到冷,匆匆洗干净身上的污渍,他出来时看到大门被打开,沈月揉端着壶热水和一碗酸笋炒肉盖饭走了进来。
“你没烧热水吧?”见他这么快就换好了睡衣裤,沈月揉上前抓了一把他的手臂,果然冰凉的,只得叹气道,“你是真不怕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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