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商人。”裴青的声音冷静得出奇,“眼里只有利益。”
看过傅应钟对手下员工劈头盖脸的责骂,裴青不认为大少爷的字典里有私情二字。
宋成祥:“你都知道他家的密码。”
“那是我家。”
下意识嘴硬完,裴青蔫得极快:“那是傅应钟害怕我在他家门口冻死。”
宋成祥却连连点头。
“怕你冻死。”他笃定,“不就是关心你吗?”
裴青:“你大学专业学的是精神洗脑吗?”
宋成祥:“是电视编导。”
搪塞应完,他与眼前的貌美大明星含情脉脉对视片刻。
半晌,拉过裴青的手,认真道:“爬床吧。”
裴青:“……”
他甩掉眼前人的手,退避三尺。
“开玩笑的,舍不得把你送出去。”宋成祥笑着,又说,“但我觉得他挺适合你的。”
没来得及反驳,手机忽然持续震动起来。
裴青低下头。
是傅应钟的电话。
宋成祥的话还没讲完,电话却已经响了一阵。
裴青心跳得像打鼓。
屏幕亮着,这个电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当回过神时,他竟然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惨了。
接听界面消失,他打开微信,心中已想好了狡辩的缘由。
一边,宋成祥继续道:“我那天和你说傅应钟很像一个人,你就一点都没察觉到像谁吗?”
微信上有新消息。
大少爷:我在门口
裴青脑子轰得炸了。
他立马起身,去开门。
又因为心虚,只开了一半的门。
尽管在白天,酒店廊间还是昏暗的。门外,淡黄色的灯光照射下,傅应钟立体的五官轮廓被镀上一层暖光。
但是眉眼间,还是贯然的冷意。
……
上了车。
裴青系上安全带,试探着,往旁瞥去一眼。
傅应钟低着眼,单手扶着方向盘,面色如常。
与其胆战心惊地等待不知何时来临的挖苦,不如主动出击。
裴青半低下头,开口:“刚才那些话,我不知道你听到了多少。但是……这都是我经纪人的一面之词,他只是爱开我玩笑,没有不尊重人的意思,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代他向你说声对不起。”
裴青道了歉,偷偷抬眼观察大少爷的神色,并起中间三根手指,作发誓手势。
他说:“但我向你保证,我只想买回房子,绝对、绝对……不可能抱有其他的心思。”
诸如此类的话,他已经是第二次说了。
闻言,傅应钟转过头来。
两人终于对上视线。
他不着急发动车子,沉着声,开了口:“我像谁?”
第18章
像谁?
每次提及这个话题,宋成祥皆支支吾吾的,要么闭口不谈,要么拐弯抹角。直到今天,也没给裴青一个确切的答案。
所以……
他怎么会知道?
宋成祥早已脱离苦海,在酒店大床上享清福,可谓死无对证。
大少爷问他,他难道去问天?
凝固的氛围里,裴青抬眼,偷偷扫傅应钟一眼,仔细观察男人的脸。如果从他的角度,去分析,去探讨这张脸像什么,他只能想到一句源远流长的亘古名言。
万恶的……
资本主义。
不知他心中的暗暗较劲,大少爷慢条斯理地开口,随便一发挥,便是一句颇具有攻击力的嘲讽:“哑巴了?”
又侧过头,与心思不知飘到何处的大明星四目相对。
毫无保留地,把他的偷瞄抓了个现行。
傅应钟问:“还是说,你想用眼神来告诉我答案?”
与他说话的时间,傅应钟已经启动了车子,驶出停车场,开入马路。方才耽搁了时间,正好赶上交通拥堵的下班高峰期。
车之间几乎堵死了,很难再向前。
冬天即将来临,夜晚总是来得极早。这阵功夫,高架桥上,夕阳被昏暗吞没,渐渐落幕,只残存了一点碎光。
裴青摇头,如实回答:“我不知道,我没有问过宋哥。”
傅应钟看他:“宋哥?”
他不明所以,看着傅应钟的眼睛,真诚地点了点头。
谁知,大少爷不理他了。
傅应钟转过头,在拥堵的车流之间,专心开车。
难道他不满意刚才的回答?
和对方的关系好不容易有所缓和,裴青不敢有半点怠慢,硬着头皮,强行恭维:“像……全世界最好的老板?”
说着,他脚趾抓地,恨不得钻进地洞。
傅应钟正侧头,看后视镜的车况,从裴青的角度,看不清对方的五官,自然也看不明白对方的表情,以及对他虚假的恭维的态度。
裴青试探:“全天下最帅的大帅哥?”
夜色笼垂,傅应钟回头,半仰着下巴,锋利的侧脸轮廓半边掩在黑暗里,给人以无言的压迫感:“你很擅长这种事吗?”
他不解:“什么?”
傅应钟看他:“用花言巧语糊弄男人。”
什么……啊?
来不及问,手机突兀震动。
裴青拿出手机,本想挂断,但通话界面上显示的联系人,格外反常。是舅舅打来的电话,是那个……恨不得与他断绝全部联系的舅舅。
裴青眼色一颤,下意识抬头,用眼神征询傅应钟意见。
对方没说话,也不阻拦,似乎默许了他可以在此时接这个电话。
他接起电话。
舅舅先开口:“你还在榆城吗?”
裴青点头,说在。
舅舅:“那……崔坤山有没有联系过你?”
裴青愣了愣:“没有。”
默了几秒,舅舅继续说:“你给我打电话之后,没过几天,有一个陌生电话打过来,我不接陌生电话,挂了两回,但他坚持不懈地一直打,我就接了。接通之后,那头和我说……”
“他是崔坤山。”
听到熟悉的名字,裴青的喉咙忽然像是堵住了一般,回不出一句话。
崔坤山联系对方,先是郑重为当年给他带来的伤害道歉,又提到半个月后,会打给他一笔钱,当作当年的赔偿。
舅舅接着说:“他与我讲话,一直毕恭毕敬的。但我问他人在哪里,他却不肯说,而是急匆匆把电话挂断了,崔坤山用公共电话亭打的电话,我再打回去,也没人接了。那笔钱在两周前就到账了,数额太大了,我一直没敢动。”
说完,他叹口气:“这几天,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给你打个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你……”
……
到达榆城中心医院,已是深夜。
裴青戴上口罩,下了车,与车上的大少爷招了招手,说过再见后,独自进入医院复诊。
他提前与医生约好了时间,今天又是工作日,医院不忙,反而清闲得很,换药并不麻烦,为了节省时间,他便选择独自前往。
他的体质不易留疤,伤口恢复得算快。
虽做不到在一朝一夕间恢复如初,但与一周前那道骇人的刀口比较,现在的模样的确有了不小的转变。
换完药,裴青离开门诊部,往停车场走。
走到半途,茫茫的夜色下,他瞧见一个身影,隔着数十米,便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是李舟。
他停下脚步,不再向前。
对面,李舟半低着头,向他的方向走来。
他先发现了李舟,但没吭声。
而李舟再向前走了几步,等抬起头来,二人对上目光时,才看见了他。
这下,李舟同样停住了脚步。
相视无言。
那天晚上,李舟仓惶夺刀,也受了伤,此时,两只手都缠了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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