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时候长得白,被叮一口特别显眼,又招蚊子,花露水都腌入味了也没什么用,蚊子就爱叮他,到了夏天身上没块好皮,穿着小背心小裤衩,露出来的白白嫩嫩的胳膊腿上全是红包,挠都挠不过来,有时候晚上睡觉都被痒的哼哼,他爷爷就也不睡,坐起来拿蒲扇给他扇蚊子。
“越挠越痒,你挠破皮了晚上还睡不睡了。”符苏说。
涂完两只胳膊,他拿指尖点了点汪霁的膝盖,示意他伸直腿。
汪霁叹了口气:“不挠也没法睡,我睡一会儿就得起,蚊子不仅咬人还特吵。”
他睡眠浅,有时候蚊子在耳边嗡嗡叫唤立马就睁眼,醒来在屋子里转着圈的打蚊子,一晚上睡不踏实多久。
符苏听了皱眉:“你不关窗?”
“关啊,关了也没用,山里嘛。”
住在山里就是这样,虽然风景漂亮但到了夏天,各类蚊虫防不胜防。
“不过你家没有吗?按理说花园里面花花草草的最招虫了。”汪霁说着看了看符苏,穿着长裤看不到腿,但露出来的胳膊倒都好好的。
符苏解释:“装了灭蚊系统。”
他家花园大,角落里装了雾化喷嘴,每天定时会喷洒天然的植物驱蚊液,也装了灭蚊机,当初建花园的时候还专门种下一片有驱蚊作用的天竺葵和万寿菊。
强大的金钱力量下,他在家里很少会看到蚊虫的身影,所以他也一直没想到,汪霁在家里能被咬成这样,平时汪霁怕晒穿着长袖长裤,他也看不到。
汪霁闻言愣了愣:“那是驱蚊的啊,我那天看见了,以为你那么奢侈在家里装小喷泉。”
符苏涂好左腿拍拍他,让他换一只腿:“我在家里装喷泉喷给谁看啊。”
“我看啊。”汪霁把右腿伸直,说话间没注意,脚腕搭到了符苏膝盖上,符苏顿了一下,没说什么。
汪霁说:“你自己没看过吗,突然的四处这么滋一下还挺好看的,特别是晚上,看着很凉快,跟滋我身上了一样。”
涂完药膏,符苏进去卫生间洗手,出来的时候站在汪霁卧室门边看了两眼,卧室里那一面窗户正对着后面的山林,怪不得蚊子把他咬成那样。
客厅里汪霁浑身涂了药膏,怕药膏弄脏沙发,他曲膝坐着不让腿碰到,一米八的个这样看着还挺显小,可能还有些痒,他忍不住又伸手。
“不长记性。”符苏走过去。
汪霁听见声音放下手:“没抓,有点难受。”心里觉得自己三十多岁的人挠个蚊子包还被人看着,有点害臊。
符苏看着他,也没坐下,动手开始整理沙发上的照片。
汪霁以为他要回家,踩着拖鞋站起来:“回去了?我帮你一起收。”
他说着弯腰要去拿袋子,符苏挡开他的手说:“这儿我来,你收拾你的去。”
“收拾什么?”汪霁没听懂。
符苏把照片装进袋子里:“衣服,毛巾,你晚上睡前要用的都带上。”
“啊?”汪霁站在原地,懵了。
因为抹药,他衣袖和裤腿全撩上去了,符苏往他身上看了两眼,开了口:“红彤彤的看着那么可怜,上我家看喷泉去吧。”
第16章 提拉米苏
一直到走到符苏家二楼,汪霁抱着换洗衣物和枕头都还有点懵。
符苏打开他卧室对面的那一扇房门:“睡这间行吗?我去拿床品。”
汪霁脑袋懵着,嘴上搭话却自然:“就这一间了,不行还能睡哪儿,我总不能拿着东西观光一圈又跑回去。”
二楼就三间卧室,一间符苏睡着,一间小点的改成了健身房,也就剩面前这一间了。
符苏扶着门把手笑了笑:“不行我把我的那间让给你,你不是喜欢那面窗户吗?我睡哪儿都行,不怎么认床。”
汪霁说:“我也不认。”
符苏看一眼他怀里抱着的枕头:“撒谎。”
并不严肃的语气,带着点笑连尾音都是轻松的,微微扬起来的,汪霁被他说了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他确实不认床,带枕头纯属因为刚才发懵,符苏让他把睡前要用的东西都带上,他带了衣服和手机,弯腰从衣柜里拿内裤的时候和靠在卧室门边的符苏对上了视线。
符苏其实没仔细看他,只是站在那里等,他自己莫名其妙尴尬起来,感觉怀里很空,好像少了点东西,顺手就从床上拿了枕头抱上了。
有些情绪就是那么一瞬间,过去了就没了,他自己过后想琢磨也琢磨不出什么了,就比如他现在也不懂自己那会儿为什么会觉得尴尬。
这间房一直没有人住,床也就一直没有铺,符苏从自己卧室的柜子里翻出一套床品,两个人一起抻抻抖抖地铺上了。
二楼只有一间卫生间,一楼的太久没用过,也没放洗漱用品,铺完床,符苏问汪霁:“你先洗我先洗?”
大夏天的,傍晚在汪奕扬家院子里没有空调和风扇的吃了顿小龙虾,两个人都出了点汗,汪霁身上还额外带着很浓的六神花露水的味道。
“你先吧,”他把自己带来的枕头放到床上,枕巾被他抱出两道褶,他弯腰去抚平,“我身上还有药膏呢,等会儿再洗,等药膏吸收吸收。”
符苏于是转身去自己卧室里拿换洗衣物。
他走出房间后,汪霁直起腰,看着面前不太熟悉的房间摆设,突然有点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其实刚才在他家符苏把话说出来时,他第一反应是想拒绝的,他一向不习惯也不喜欢在别人家睡觉,但拒绝的话没说出口,人已经到这了。
来符苏家来过很多次,但也只是在客厅或者餐厅活动,第一次进来客卧,他有点陌生,也有点不自在,特别是在符苏离开客卧后,唯一的那点熟悉感也没有了。
经历使然,汪霁对这种陌生和不自在有着天然的抗拒,他站在床边犹豫两秒,抬腿也走出房间。
符苏正在衣柜前拿衣服,看见他问:“怎么了?”
汪霁倚在门框边,和符苏刚才这么倚在他卧室门边一样,说:“参观。”
符苏从柜子里拿一条干净浴巾出来,点点头,很大方:“观吧,我去洗澡就不给你介绍了,你慢慢观。”
他手里拿着睡衣和浴巾出来,经过门边的时候汪霁往门框上贴了贴,给他让出一点空间。
他就是没事情做有点想聊聊天,符苏要去洗澡,他也不好意思真一个人待在他卧室里,于是说:“一眼就能看明白的地方,哪用得着慢慢观,你去洗吧,我自己溜达。”
他话没说错,符苏的卧室确实很简单,诺大的房间里,床、床头柜、衣柜、床边放着的一盏落地的灯,就这几样东西,其他就没了。
皮革床头是黑的,床品也是黑的,连床头柜上倒扣着的一本看了一半的书的封皮都是黑的,没有别的颜色,除了木地板外大概就符苏自己是白的。
卫生间和两间卧室都挨着,符苏已经走到卫生间门口,汪霁转身想去客厅,符苏突然在他身后笑了一下。
汪霁回头,符苏看着他说:“你是不是不自在啊?”
“没有,”汪霁下意识说,说完他和符苏对视半晌,突然笑了,靠着门框微微低头,“突然留宿,不习惯哪。”
他尾音放得很轻。
和符苏眉眼生得有点冷,细看还有点凌厉不一样,汪霁给人第一眼就是柔和的,五官,脸型,性格,哪怕是对话时的的语气和神态,都是柔的,软的,不是那种让人觉得好欺负的软,是让人如沐春风的软。
之前他手底下带着的一个小姑娘有一次交报告的时候开玩笑和他说,说Alan,你简直是语气词之神,偶尔话尾不经意带着的一声能让人听了心脏都颤一下,跟被猫尾巴尖挠过一样。
汪霁当时专注给她改报告没怎么听懂,但没听懂也不妨碍他不好意思,低头扶扶眼镜,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被这么夸有点羞耻,心里想小姑娘不愧是追星的,夸上司也能和对着爱豆输出彩虹屁一样那么肉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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