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雨游叹了口气:“狐狸精。”
这位狐狸精在十分钟前告知了他来这里的前因。
简单来说,就是姚息自述被压榨得太过分,崔鸣冶对他索取过度又管他管得极严,更过分的是完全不满足他物质上的要求,他忍耐到了极限,前段时间暗中调查,联系上了一位以前跟过崔鸣冶的情人,才得知崔鸣冶对他的前任出手阔绰、相当大方,且从不过度掺合私事。
“他早就知道我是什么人,”姚息评价自己也毫不客气,“所以才故意找上我,把我当个乐子,这能忍?”
李雨游不知该怎么评价这对旗鼓相当的对手,想了想也只能说:“那你之后怎么打算?”
“没想好,”姚息把吃完最后一口炒鸡蛋,“跑了再说,我不会麻烦你太久的,只是好不容易今天崔鸣冶顾不上我,时机难得,我跑得仓促,没找好下榻点。”
“你怎么知道崔鸣冶顾不上你?”
“前几日药云那个公司新药不是获批了?现在股价大涨超6%,黄议员那边肯定坐不住,举报了未验先产,还顺带把之前销售链的事儿扯了出来,小道消息称明下午举办听证会,对面也把他们募集基金搞IDT研究的老前科一起拖下水了,崔鸣冶跟当初那笔投资有点关系,现在该盘算的在盘算,该运作的在运作,今天肯定顾不上我。”
李雨游目瞪口呆地盯着姚息,得到了对面疑惑的反问:“怎么这么看我?我做这份工作,信息差很重要啊。”
李雨游迟迟才憋出一句:“你这个头脑,当初怎么不好好读书,干点正事?”
姚息闻言停顿了一秒:“我现在也没什么不好。”
无论如何,今晚姚息肯定是住定了。
李雨游在家里翻箱倒柜另外抱了床被子出来,又收拾着几乎从未启用过的客房。
姚息吃饱喝足,一直抱着双臂在边上看着,半晌突然问:“听说你在给闻绪的未婚妻看病?”
李雨游手忙脚乱地套着被套:“你这个消息有点过于灵通了。”
“他怎么样?”姚息追问道,“或者说他俩怎么样?”
李雨游回想了一番他与闻绪的几次见面。
从客观上来说,闻绪跟传闻里完全一致,优秀、礼貌、待人温和,于是李雨游也按照事实回答:“他人很不错,他跟安瑞昀也很恩爱。”
“真的吗?我不信。”
李雨游看姚息这悠闲的样子不爽,怼了一句:“你只是因为自己没有机会而恼羞成怒吧。”
“确实有一些,”姚息不恼,大方承认,“但我听说过一些小道消息,总觉得闻绪现在这样子不太对劲。”
“什么消息?”
“你也知道,闻绪他们家大业大,以前表兄弟之间斗争很厉害,听说他小时候被绑架过,还在小黑屋里关了一周多,但事情解决后立马就回去上学了,没受到任何影响。”
“那只能证明人家心理素质好,”李雨游否定他,“你觉得他不对劲还觊觎人家?”
“瑕不掩瑜啊,如果能沾到他的背景,有点风险又如何?”姚息又绕回了原来的话题,“而且我在那次晚宴上见到了他跟安瑞昀,感觉他俩有些......过于相敬如宾了。”
李雨游又被迫再次进入了回忆。
闻绪似乎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安瑞昀,但也维持着一定的界限,肢体接触都停留在温和但不亲昵的范围内,相敬如宾这个描述倒也没错。
“这不是个褒义词吗?”
“反正我觉得有问题,”姚息坚持着自己的观念,片刻后又问,“李雨游,你谈过恋爱吗?”
李雨游终于把被套套好,把被子扔了过去,中止了这场谈话:“别琢磨人家家事了,早点睡。”
“行,”姚息把被套拿开,也没坚持,话题一转,“最后一件事。”
李雨游回头看他。
姚息从他的兜里,缓缓掏出一个塑料袋,层层打开,里面是一粒药丸。
“你当医生的,有没有什么能够做检测的朋友?”姚息这次严肃了一些,“能不能分析下这粒药丸是什么成分?”
第6章 温度
李雨游从姚息手里将药丸拿过来。
药丸长得跟普通的感冒药没什么差异,大小、颜色都是很常见的样式。
李雨游拿在手里晃了晃,反问姚息:“你从哪里拿到的?”
“你别问,”姚息不肯说,“你就说能不能测。”
李雨游把药丸从塑料袋里拿出来,轻轻嗅了嗅,又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看出什么来了?”
“没有,”李雨游否认道,“我又不是色谱仪,肉眼能看出什么来。”
“没有什么熟人能测一测?”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平时独来独往,以前只在小医馆待过,那里能有什么高级仪器。”
“也是,”姚息想了想,“你也不是什么正经学院出身的,能看出什么名堂,我也是没什么其它办法,才想在你这里撞撞运气。”
“那就留在我这儿吧,”李雨游若无其事地把塑料袋拿走,“万一哪天我撞见什么人,也许能替你问两句。”
姚息略微思考了几秒,似乎也没想到其它解决方案。
他默认了李雨游的做法,随后挥了挥手示意李雨游出去:“跑路真累,我要休息了。”
说是休息,但未来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从客房都传来游戏的背景音。
似乎还是什么战争游戏,枪击声持续不停。
猫哥烦躁地围着李雨游绕来绕去,被李雨游双手抱在了怀里:“吵到你休息了是不是?”
猫哥轻舔了下李雨游的手背,又用爪子蹬着李雨游的胸膛。
“抱歉,就一晚上,”李雨游任由它动作,“忍忍就过去了。”
凌晨两点,游戏声终于消停,而猫哥也伏在床边,见状应该是睡熟了。
万籁俱静中,李雨游悄无声息地拿出那塑料袋,就着窗外月光,长久地端详着那粒药丸。
不久又低下头,在通讯录中翻找着,最终锁定了一个名字,但指尖迟迟按不下去。
似乎衡量了很久,最终李雨游什么也没干,将药丸放进床头柜,锁掉屏幕,也同这个夜晚一起沉睡下去。
姚息虽然为人狡猾,这次却说到做到。
李雨游一觉又睡到午时,醒来姚息已经不见了踪迹。
他在冰箱上留下一张字条:“1.如果崔鸣冶问起来,你就说从没见过我,反正你也不知道我下一步去哪儿;2.记得那粒药的事情,虽然我对你也没抱太大希望;3.对自己好点吧,本来想顺两瓶你的酸奶走,发现都过期了。”
下面还有一个相当潇洒的签名。
虽然姚息性格乖张,说话粗俗,经常夹带脏字,但这个字倒写得很秀气,至少比李雨游的好辨认多了。
但李雨游这一天还是相当紧张。
根据这二十多年的生活经验,他不是一个擅长说谎掩饰的人,假若崔鸣冶真的问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现在这份工作得来纯属偶然,以前完全不曾奢望过,他只想安安分分地看病赚钱,等存钱存够目标就隐退辞职,如果惹到了崔鸣冶,丢了工作不说,惹上麻烦更是得不偿失。
然而虽然姚息跟他非亲非故,但第一时间也给了他信任,要真交代了,李雨游又于心不忍。
好在上天没有给他这样的磨练,白日里风平浪静,没有人来打扰他休息。
一直到傍晚才接到第一个电话。
李雨游心里一跳,却发现是贾助理的来电。
——他完全忘了今晚是给安瑞昀定期看诊的日子。
在车里时,李雨游心里多少有些不适应。
今晚已经是第五次见安瑞昀,根据之前的状况来看,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前后两个月的时间,收了闻绪不少酬劳,又完全没帮上忙,李雨游心里总归过意不去,庸医也有医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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